第 1 部分
过在清理她的事务时,我注意到有一笔款子拨给了您的项目,我必须遗憾地说……”

  汤姆略过这一段,直接跳到末尾部分,看见这个两眼一只绿、一只蓝的年轻人——而且指甲长得像鸟爪,说明他可能也是个飞人,虽然他看上去似乎不够瘦,又太容易受惊——这个年轻人宣布卡片上留了自己的模拟办公影像,随时乐意回答相关问题,尽管令人遗憾的是撤回资金的决定是不可能取消的。当然,模拟影像就在那儿,以防汤姆真会用软弱无力的恳求去打扰他本人。不过汤姆知道自己还算走运,这些年来已经从那个资金来源弄到了不少钱,更走运的是他们没要他退还这笔款子。

  艾斯顿大学。英国。空气里不一样的味道。不一样的树木。如果说有哪个季节最适合那个地方的话,那就是秋天了,即便在最冷,最热或最潮湿的天气,那个季节的景物里也总是浮动着一种莫名的情调。

  第三章

  已经过去多久了?他试着不去想——这个方程式一贯无解,甚至对他也一样。他转而注意到漂亮姑娘喝过的那只酒杯上还残留着一点红色的唇印,让·比诺耶匆匆把它收走时,他几乎感到有点儿遗憾,仿佛脑海中浮现的那段美好回忆也被一块儿收走了似的。

  让把一杯浑浊的黄色y体砰地一声放在他面前,可他现在却不怎么想喝了。他一面盯着从布里萨克太太莫测高深的文件柜里掏出来的信息卡,一面挤出两句蹩脚的法语。不过最后他还是喝了,好歹可以去去嘴里那股苦艾酒的味道。

  【1法语:放这儿吧。谢谢。】

  天气晴朗,市场里熙熙攘攘。好不容易酝酿出一点好心情,要是就这么被“遗憾”、“撤回”、“质询”之类的词破坏掉,那就太可惜了。

  这个广场,是g子面包和歌手埃迪斯·比阿夫的产地,是艾菲尔铁塔的缩影,是冲鼻的大蒜味儿、排水沟隐约的臭气和黑咖啡的芬芳混杂成的温暖气息。长腿女郎们牵着样子趣怪的狮子狗。叫嚷声和各种手势。身着黑衣的年老寡妇,也许年纪还比他轻些,喃喃自语着,跑错片场的临时演员般挎着条纹购物袋一路蹒跚,对魔瓶炮制出来的洋洋奇观大皱眉头。一个披着法衣的牧师步出教堂,在台阶顶端的阳光里立住脚看风景。他也有一对翅膀,仿佛要打呵欠似的在身后懒懒地展开来,而且头发是鲜红色。又是个飞人。汤姆微笑着想,不教众处得怎么样,绝大多数信徒都是那帮横眉冷对新世界的老太太。要不要再来一杯茴香酒呢——有何不可?……

  风从石灰岩峭壁上吹下来,经过晾着衣物的公寓楼的层层阻挡之后,已变成温暖的和风,吹得货摊上摆设的蕾丝花边不住拂动。这时他注意到就在广场边缘的那些货摊旁徘徊着一个特别的身影。当然这不会是她。不可能的。只是留在酒杯上的唇印触动了那段特别的回忆罢了。那个缘故,再加上来自英国的消息,故人的死讯,失去又一个经济来源,所有这一切,只要他方才容许自己,都可以搅起那一团悲喜交织的记忆。她穿一条暗蓝色无袖裙,站在一方耀眼的阳光中,金发着了火般闪闪发亮,让他看不清她的面容。她可能只是任何一个不相干的路人,然而在那一瞬,汤姆觉得她也许就是忒儿,心头不由涌起一阵奇异而矛盾的情绪:既想冲过去拥抱她,又想在餐馆里就地挖个d把自己永远藏起来。他眨了眨眼,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待得视线恢复清晰,那个女孩,那个女人,已经继续往前走了,他不时瞥见一条晃动的光l的胳膊或是一截可爱的小腿。究竟为什么人们非得把自己捣腾成现在这个样子?汤姆一直都觉得,女人的本来面目才最完美——或者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