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觉之前经常缠着姥姥讲故事,姥姥也提到过,说我们家原先是在成都那块儿的,人称蜀中唐家,是个特别大的家族,宅子连宅子方圆数十里,上上下下有六百多号人。清代咸丰或者道光皇帝年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举家搬到这里,后来家里人就渐渐散了。”

  唐缈总结:“所以原先是个封建大家庭,家主说了算,然后人丁凋零了?”

  “好像是。”

  “看来家主是个关键人物,前任家主你见过吗?”唐缈问。

  唐好摇头:“当然没见过,据说他刚解放就死了,我才哪一年生人呀?”

  唐缈又问:“那……前任家主和现在的姥姥是什么关系?父女?”

  唐好说:“不是,他们两个好像年龄相差不大,姥姥是前任家主的丫鬟。”

  “丫鬟?”唐缈说,“这关系也太旧社会了!”

  “因为他们就是从旧社会过来的呀。”唐好说,“姥姥不爱提这些事,我也是听她偶尔说漏嘴才知道一些,前任家主英年早逝,没有结婚,死的时候没有子孙,也没有亲友,还是咱们姥姥独自发送的他,算尽了主仆之谊。”

  这话听着平常,细想情景却有些凄凉:一位孤独的人去世,只有他相依为命、同样孤独的仆人送别,可真是斯人独憔悴,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了。

  唐缈出了一会儿神,又说:“我们那个厂是七十年代从三线搬去南京的,所以有好些贵州籍师傅和家属,我听姥姥讲话的口音和他们有点儿像。”

  唐好说:“那你听得真准,姥姥是贵州人。”

  “那她怎么过来重庆了?”

  唐好说:“我不知道,她从没讲过。但是……嗯,她既然是丫鬟,在那个年代就应该是被买下来的啰?”

  “有可能。”唐缈点头。

  这位现任姥姥独自陪伴主人许多年,本来已是唐家极为重要的一员,后来大概又被临终嘱咐看家护院,于是她扎根老宅,一呆又是三十年。

  她在假山旁垒鸡窝,在莲花池里养鱼虾,在庭院里放养家畜,把客房打通了做猪圈,是破坏古迹、养家糊口的好手。

  突然唐好问:“唐缈哥哥,姥姥给你写了两封信,你到了几封?”

  “两封?”唐缈皱起眉头。

  严格来说,他一封信都没到。

  唐好又问:“那你是心甘情愿来的啰?”

  “当然。”唐缈简直被她问糊涂了,“干嘛这么问?”

  唐好笑了笑:“因为姥姥说你们那一支胆小,遇事就躲,可能要当缩头乌龟。”

  “什么?”唐缈如坠云雾,“唐好,你到底在说哪件事啊?”

  唐好还没来得及说话,司徒湖山突然找来了,风风火火吆喝:“唐缈,挑水去!水缸里见底了!”

  唐缈一开始没听清楚,问:“什么?”

  司徒湖山以为他要偷懒,立即把脸放下吼道:“怎么?你是不是想让我老人家挑?我都比你高了两个辈分了,难道还来伺候你?”

  “挑水就挑水嘛,又不是没做过……”唐缈嘟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