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最后还是吴芝瑛给虞七少爷倒了茶,陪他在院子里说话:“爹没办法。谁能想到呢,天天一开门,秦老板就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口了。我们关了院儿门也没用,一堵墙又拦不住人家……”她安慰虞冬荣:“秦老板是个有分寸的人。”

  虞七少爷心里打鼓,然而并没有其他办法,只得默默跟洋行定了好些一寸来厚的羊毛软毯和羽绒垫子。有用没有,起码先预备上。

  正月初一的开台戏,秦梅香露了脸。观众满心以为他要复出,谁知道之后又无声无息了。人们议论了一阵子,渐渐似乎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至于虞冬荣一掷千金买人的事儿,梨园里私下传了传,也无声无息了。因为这种事实在是很寻常,并不能引起大众的兴趣。小玉麟在曹家班,还是从小龙套做起,有戏演戏,没戏学戏。虞冬荣本以为,按照曹班主与郑班主的渊源,小玉麟能在曹家班暂且存身已属难得。没想到曹班主提起郑班主只是长长地叹气,对小玉麟倒是分外和气。又因为上下都喜欢这孩子的伶利用功,加之听说是吴连瑞的徒弟,所以更多看重一些。

  曹家班一向走文戏路子,武生本就不多,加之年纪也都大了,小玉麟来得正是时候。虽然一时没有正经的武戏能演,唱功也还欠火候,但他身手在这里算得上鹤立鸡群,所以也很快有了一小撮观众。初出茅庐,能得到一点肯定,对于多年苦熬的小戏子来说,是最高兴的事儿。

  另有一件事,就是秦梅香的新戏,终于攒下了一个班子。是郝叫天临时挑的班,班底东拼西凑的,倒是也有几个从前的名角儿。只是这些角儿如今大都有了年纪,这些年甚少登台了。虞冬荣对这样的班底不得不抱有怀疑。虽然郝叫天是常青树一棵,但余下配戏的要么是早就过气,要么是从没红过,这老弱病残的,如何与那些正当鼎盛的班子相抗呢。

  秦梅香倒是丝毫不以为意:“能与这些前辈们同台,是梅香的大幸。成与不成,我都担得起。”排一场新戏所耗的人力财力,不是一般戏子能承受得起的。就是秦梅香这样的红伶,支撑起来也很不容易。秦党如今不似去岁那般如日中天,其中艰难可见一般。

  但他既然已经这样说了,虞七少爷作为他的至交与拥趸,在金钱上是责无旁贷的。没想到刚一提起,就被秦梅香摇头拒绝了:“去年小玉麟那事儿,七爷已经破不少。这回我自个儿担着……再说……”他咬了咬唇,像是在说一件非常羞耻的事:“许师长……也支持了一些。”

  论情上,虞冬荣非常讨厌许平山;但如果论理,许平山给秦梅香花钱是理所当然的事。戏子的应酬说到底也是为了能有人捧着。虽说都在情理之中,但虞七少爷多少觉得有点儿沮丧。好像辛辛苦苦种出一棵名花,转头让牲口给啃了。

  这种话不能直白地表述,只得干巴巴地点点头:“缺什么行头就说,我去给你办。还有……练功时多加小心。”

  秦梅香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意:“我省得,再说还有吴师兄在一旁看着呢,你放心就是。”

  他这边低调地排着戏,那边何翠仙的新戏已经早早在报纸上放出了风声,看样子是个不红不休的架势。虽说杨清菡一再教导他天塌下来当被盖,但秦梅香还是觉得心头有如泰山压着。

  因为天气转暖,正是憋了一冬的戏迷纷纷出来看戏的时节,各个戏园子和剧院日程都排得很满。最后商议来商议去,把戏安排在了永安大剧院。因为班子里都是有日子不上台的角儿,加之带着新戏,剧院方面担心不上座,所以只勉勉强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