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部分
大可并未在意,似乎对这两口子比以往温和了些。这一点,陈露感觉到了,为此她竟暗自得意了好多天,在阮大可面前,言谈举止也随意许多。

  她每天的生活轨迹仍旧是三点一线。大多时间都消磨在了杂货店。

  日子是钟表一样机械地往前走,从前的许多欲念却冷了不少。尤其对乾坤混沌汤的秘方,也没有了先前那种志在必得的心劲,越来越趋于顺其自然。倒是对莫小白,一直热度不减。这也可以理解。人本就风s,又在三十六七的好年景,肢体饥渴,情怀旷荡,哪能刹得住车?只是忒贪了些,上来那股子野性,恨不能将那小白脸活活吞下去。

  第五章 冷眼

  真想 浪游大漠

  听远古的长河涛声

  望远古的孤烟直上

  尔后 在驼铃悠扬的暮色里

  燃起飘忽的篝火

  为生命底色

  添一抹烟云

  然而 我心中有太多的羁绊

  ?摇?摇——《独白》2001?郾2?郾9

  有一堵墙,象征着小城卑微的一面。

  这是一堵破败的红砖墙,那上头,成年累月地涂着一行字:“老莫头的白灰不白不要钱”。不管你愿不愿意看它,它都随时刺痒着你的眼神经。和往昔的“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打倒王张江姚四人帮”,“计划生育光荣”一样,这红墙文化是小城生活乃至历史的一部分,它日日地入眼入心,渐渐地入情入理,最终演变成为哲学一样的东西,深深地嵌入小城的脑沟,也沉淀在每个人心底里,钙化为坚硬的一小块,很顽固的,你别指望将它剔掉。

  而老莫头,那个曾破衣烂衫温饱无着的人,他当年的白灰到底有多白,没人去究根问底,教人困惑不已的倒是,一年四季里他究竟会有几宗像样的交易,又是谁呆到放着商场里包装完备的白灰不买,偏去他暴土扬尘的黑屋子里买那散装货?他在小城这张营营不息的尘网上,无疑是一只干瘪的劳蛛,每日里蠕蠕而动,与石板下、水沟里的虫豸们并无二样。或许,有人买去他的白灰做了新房的涂料,然后,那耀眼的白,即与刻意点染的喜烛,用作蒙头的喜布,半撩半垂的喜幔,以及新人喜洋洋的面庞,交织出一派幸福气象,而这一切,与暗夜里瑟缩在破絮中的老莫头,又有着怎样丝丝缕缕的关联呢?这答案,小城似乎是有的,又似乎从来未有过。但如今有与没有都无关紧要了,因为老莫头已不在尘世,五个寒暑料想已将他那具薄薄的杨木棺材和他那把嶙峋的瘦骨,销蚀为一堆模糊的腐土了吧。谁知道呢。

  那老屋还在的,自然是破败不堪,门可罗雀。确乎没人记得这里住过什么人,或者这还曾是个供人生息的所在。——不,有人是记得它的,岂止记得,简直就是刻骨铭心。这个人就是莫小白。他是这个破败老屋的惟一继承者。他早已不住在那里,也不去光顾它。他怕见那黑黢黢的门窗,更怕见屋前红砖墙上那行关于白灰生意的广告语。那句广告语成了他人生的一个痛点。

  他恨那个被人称为老莫头的父亲,正是这个老莫头,居然创作出那么一句委琐不堪的广告语,“老莫头的白灰不白不要钱”,这还是句人话么?哪怕说“有意购买白灰者请与老莫头联系”也好啊。现在这行广告语在小城已是家喻户晓,深入人心,外来客问路,小城人往往都是:“你看见‘老莫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