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部分
�来,感激地一笑,端起杯与李雪庸和王绝户碰了,又招呼那几个小的尽情吃喝,便率先一饮而尽。

  几杯过后,三个老的话渐渐多了,还不时腾起笑声。阮小邈和丢丢见老头子们高兴,就放肆地吃喝笑闹起来,将气氛搅得很浓。阮红旗和莫小白本来话少,此时虽也表情轻松,但仍是做听众。因有陈露参与救人一节,阮红兵两口子言谈举止比以往明显随意许多,阮大可也明显宽容许多。这两个“许多”加在一起,阮家这个中秋节就更像中秋节了。

  阮红兵耳朵丫夹着棵烟卷儿,c着筷子戳了一块红烧r填进嘴里大嚼。咽下后擦擦嘴巴,忽然笑道:“不能干吃呀。我给唱个歌助兴吧。”那样子是谁也拦不住的。陈露和莫小白偷偷看看阮大可,见老头子并无不悦,才放下心来。那里,阮红兵已粗着嗓子在吼了,是李玉和的《临行喝妈一碗酒》,还左手拿只碟儿,右手捏根筷子,有板有眼地敲着,听上去还不离谱。唱完,两个小孩子鼓掌喝彩,阮红旗却在一旁冷不丁地说:“哥,你有什么愁事吧?”阮红兵一愣:“我?我高兴啊,我愁什么?”阮红旗慢悠悠地说:“我听人说,女愁哭,男愁唱。”大伙儿看看阮红旗,那神情若无其事,都摸不清她是玩笑还是真格。莫小白见不是路,忙接过来说:“红旗真会说笑话。”又对阮红兵说:“哥,你再来点有意思的,要不,说段笑话儿?”就用手悄悄地碰碰阮红旗。阮红旗倒还听话,不再理会阮红兵了。阮红兵也不推辞,喝下一杯酒,想了想,便讲笑话儿:“有个山东老哥,脾气犟得很,一回去茅房拉屎,忘记了拿手纸,就想用土坷垃对付一下,刚巧又进来一个犟脾气的,也忘了拿手纸,也想用土坷垃对付。却都不想在对方面前露丑,两人就蹲在那里僵上了,都想把对方耗走。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先前的那个看到自家二小子从茅房门口路过,就吼了一嗓子:小二,回去告诉你娘另找主儿吧,我他娘的和这个小子较上劲儿了!”阮红兵那南腔北调的山东话把几个少的小的给逗乐了,连阮红旗也咧咧嘴想笑。

  阮大可当然不会为这等低级笑话儿动容,何况出自阮红兵之口,他依旧跟李雪庸和王绝户说闲篇儿。阮小邈问:“爷爷,我爸讲的笑话儿好玩吧?”阮大可对小孩子一向是好脾气,就说:“先别说好玩不好玩,我倒是挺欣赏先前那个人,你看,他为了一个目标不屈不挠,甚至赔上了家庭,这叫什么?这就叫信念。”阮小邈又问:“为一个目标就赔上家庭,值吗?”

  童言虽是无忌,在大人听来却不同,仿佛这个问题具有了某种现实意义似的,又仿佛有某种尖锐的东西悄悄地楔入心头。除已有了几分酒意的阮红兵外,其余几个大人都陷入片刻的沉默。这话题已经偏离了笑话儿本身,俨然上升为关于人生价值的讨论,看上去言在此,其实却意在彼。——不想意在彼也不行,几个人的心思像有什么给拽着似的,往那条思路上走。走归走,可也都没忘了中秋,都在努力地想,怎样去淡化以至消解这爷孙俩所谈问题的现实色彩,教它仍回归到笑话儿的范畴。

  阮大可清清嗓子,冲阮小邈笑笑,说:“值,值啊。长大了你就明白了。”

  虽说阮大可有那么几杯酒落肚,言语间不免露出本色,可面貌是宽容的,语调是节制的,词锋也比平常明显温厚,且没有了一向的冷嘲意味。当然,细细思量,话里话外,现实的针对性还是有的。李雪庸和王绝户便一连声地劝酒,说些不相干的闲篇儿。陈露和莫小白也竭尽全力,跟阮小邈和丢丢打问一些小孩子家的趣事。

  阮红兵已是一双醉眼了,他没理会老头子的微言大义,还以为将老爹给哄乐了,竟兴致勃发,还要再讲个笑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