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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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里根的困惑(7)

  他穿着睡衣站在花园里,因为司机马丁拿走了他所有的外衣。他将脸转向秋天的阳光,心里盘算着,就做个小孩子也不错,无忧无虑的,让这个占地160平方公里的农场回到蛮荒时代吧,他可不想再为今后的前途c心了。有一些工人从他眼前走过,他们是不是去干活的呢?不,他们不是去干活的,他们在演戏。他们各自怀着他们自己的那个古老的故事,在他的农场里游荡着,寻找一些东西。

  在草叶发出反光的地方,棕榈树下,他看见了他的妈妈。他妈妈的样子看不出年龄,脸上也没有表情,她手中拿着毛线活,好像在织一只毛袜子。太阳照在她身上,难道她不热吗?他不敢喊,因为眼前的景象太飘忽了。然而妈妈抬起头来了,询问地看着他,好像在说:“你怎么穿着睡衣站在外面,乖乖?”

  他的赤脚踩着了一条小蛇,冰凉冰凉的。

  “马丁马丁,你老穿着我的衣服,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我?我什么也没想,我不能想,所以我就穿你的衣服。我在外面走,变成了另一个里根先生,心里那些疙疙瘩瘩就消失了。我,一个无根无底的家伙,总得披上一件外衣吧。”

  马丁做了几个夸张的手势。阿兰站在一旁捂着嘴笑。

  “我觉得啊,”她冲着里根说,“我觉得这个马丁就像我姐姐。有那么一天,他也会穿着您的衣服游到海里去的……里根先生,您注意到了农场里的人都长得很相像吗?都是怀着同样心思的人才到这里来吧。”

  “我的猎装的口袋里装着两只乌鸦。”马丁耸了耸肩,吹起了口哨。

  里根目送着这一对年轻人蹦蹦跳跳地走远了,心里感慨万千。阳光似乎有千斤重,压在他身上。他低下头,看见自己睡衣的下摆都被挂破了,赤脚上面也挂出了几条血痕。凌晨的时候,他听见了土地起伏的声音,“沙沙沙”的,如一条巨m在前行。当时他想,土地正在离他远去,乌鸦也不会在头顶盘旋了。而现在,他看见马丁穿着他的猎装,看见他同淹死的女孩的妹妹相互搂抱着,土地又回到了他的脚下。阿兰也是很不简单的,有时她会在他的屋前游荡,两眼发直瞪着前方,如果他上前去招呼她,她就会jing惕地跳开,大声责问:“您是谁?”

  她说过:“姐姐给我让出了位置,可我并不感激她。”

  火车的汽笛在远方鸣叫,听得很清楚。埃达也许早就回来了,躺在什么地方。里根心里渴望的是那位黑衣青年男子,那种异质的冲动使他难以忘怀,莫非他是埃达的化身?性别的差异实在算不了什么。在他楼上惟一的那本相簿里,有一位青年的照片夹在里头,母亲曾说那是他哥哥,但他从未见过这位穿黑衣的哥哥。

  第十一章 文森特去赌城(1)

  在那个高楼上的房间里,文森特想像中国女人在对他说,他应该去赌城看一看,弄清妻子丽莎的那些事。中国女人背对着他坐在那里,并没有开口,但是文森特听见了她的思想,那些思想要由他来变成语言,所以他就将她此刻的思想变成了这样一句话。

  丽莎已经将她的出生地忘了个干干净净。她语无伦次地说到一个草坪,草坪上的藤椅里坐着一排退休的老乃乃,有的在读报,有的在打盹。在远处,一条长蛇在深草中潜行。一个银发的老乃乃看见了蛇,她没有起身,却用报纸盖住了脸躺在藤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