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儿多、不带女孩儿玩);第二,年龄都差不多(再大的大孩儿都去台球厅录像厅了);第三,其实都是机床厂职工子弟,在外面拉帮结伙一起玩儿,有这三个满足条件就够了。周遥在外面挺合群的,尽管内心极度无聊,跟谁他都能伸能屈,凑合瞎玩儿。

  周遥抢着脚底下这个破球,琢磨着,既不像篮球,也不像足球,这破玩意儿是个排球吧?

  他一脚抽射终于把破排球给抽漏气了,球瘪了,没法玩儿了。

  “怎么踢的啊你?!”有人埋怨他。

  “谁的球啊?”周遥表情很无辜,回一句,“球也太破了吧!”

  “你丫拿个球来啊?”有人说他。

  “我明儿给你们拿个球。”周遥往场边走开了。

  再次耍单儿了,他随手在旁边堆了一坨雪,慢悠悠地捏个雪球,想堆起个雪人。

  这天其实是个周六,午后的太阳温突突的,把一片浅金色的光芒洒在雪地里。学校都开始改革施行五天半工作制。要说周六的这半天,纯粹就是不当不正地瞎耽误,没有一堂是正经课,学校中午就下课散伙了还不管饭!周遥想把自己放羊,却都找不着别的合眼缘的羊都在哪儿野着……真无聊啊。

  没人陪,就堆个雪人陪伴自己,他与雪人饶有兴致地对望。

  篮球场正对着一条胡同,瞿连娣拎着洗菜盆出来,往街边的铁篦子上“哗”得泼了一盆。水泼在一层薄冰上,迅速又冻成铁板一块。

  这胡同口的铁篦子就是个万能下水道,一坨冰里边冻着白菜帮子、柿子皮和生活垃圾,好像还有没公德的小孩儿撅屁股对着下水道拉了一泡,也一起冻成了冰雕。瞿连娣拎着盆抖了抖水,没什么表情,抬眼扫过篮球场上一群孩子。

  她一抬头,看见的就是周遥。

  瞿连娣拎着盆站在那儿,就挪不开脚,定定地瞅着不太眼熟的少年。周遥没有穿回他的外套,只有一身单薄的毛衣长裤,走在冰天雪地的午后,抬头叫人:“阿姨。”

  都是一片厂区的,对孩子而言,这就是与他父母平辈的职工,都应当喊“叔叔阿姨”。

  他穿得干干净净,踢野球也没弄脏衣服裤子。咱们周遥小爷爷踢球还可以的,不被人绊不会随便摔跟头,不影响他体面的造型。

  “厂里的?”瞿连娣点点头。

  “哦,”周遥随口一答,“我爸是厂里的。”

  “你爸哪个车间的?”瞿连娣忙问,“哪个科?”

  “啊……”这问题问着了,周遥揉一下脑袋,自己先乐了,“机械一车间吧?好像是吧,我也弄不清楚,阿姨。”

  瞿连娣不断打量他好几眼,突然拉住他:“哎你等一下,你站这里等一下,你别走啊!”

  说着就往台阶上走,往家门里喊人。那是胡同里一个大杂院,从一道窄门进去,一个大院里塞了七八户人家的那种大杂院。

  “我喊喊我家孩子,你千万别走啊!”瞿连娣这忙忙叨叨地两头喊话,就生怕他一扭头跑了。

  周遥自己家不住这里。那天就是碰巧了,他恰恰出现在这个胡同口,遇见了瞿连娣,而瞿连娣偏就叫住他不让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