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部分
家丑自始至终持一种不评论态度。这桩丑闻从头一天发生就

  传遍白鹿原的许多村庄。白鹿村是丑闻的发源地,早就纷纷扬扬了。有的说鹿子霖

  和儿媳有那号事,有的却截然信不下去;说有的人是根据鹿子霖一贯喜好女s的本

  x判断的,语气是鹿子霖不止和田小娥有过,还和原上好多村子谁谁家女子都有过;

  鹿子霖喜好当g大,在好多村子认下十多个g娃。“娃的g大,娃他妈的麻达。”

  凡是鹿子霖认作的g娃的母亲都是有几分姿s的,挂上g大的名号,和g娃他妈来

  来往往显得非常正常了。说鹿子霖不会有那种事,是坚信鹿乡约还不至于无耻到畜

  生的程度,关键是那女人自始至死也没吠出和鹿霖有那种事的任何一句具体细节,

  仅仅只说鹿子霖跟她好,那不过是守寡熬急了急疯言浪语而已。这种事只能在背巷

  土壕闲扯一通没有人做出裁决,属于自然流传。白嘉轩不仅不说,连这类话也不听,

  遇见有人说这类话,他就掉头拄着拐杖走开了。平心而论,他倾向于说鹿子霖有那

  种事的看法。他早都认定鹿子霖在男女之事上,实际就是畜生。但他不能说。世上

  有许多事,尽管看得清清楚楚,却不能说出口来。有的事看见了认准了,必须说出

  来;有的事至死也不能说。能握住什么事必须说,什么事不能说的人,才是真正的

  男人。这件丑闻之所以不能说,关键是背后有个冷先生。骂鹿子霖一句,等于骂冷

  先生半句;吐鹿子霖一口唾沫就落到冷先生脸上。白嘉轩及时走进中医堂,达观而

  不无惋惜地对冷先生安慰说:“当初为了两家好,没料到把娃娃害了。不过,人都

  没有早知道喀抓紧给娃看病……”

  鹿子霖按照习俗儿媳举办简单的葬仪的那天晚上落一场大雪。白嘉轩那天晚上

  失眠睡上着,直熬到下半夜才入睡,这是他平生很少发生过的现象。刚睡着又被一

  个奇异的梦惊醒来,再也无法重新入睡,便柱着拐杖在茫茫雪原上连滚带爬朝北走

  去,天明时便跨进白鹿书院,让大姐夫朱先生给他解梦,那时候,朱先生正站在院

  子雪地里晨读。

  朱先生依然保持着晨读的习惯。他开开门看见了一片白雪。原坡上一片白雪。

  书院的房瓦上一片白雪。大树小树的枝枝杈杈都裹着一层白雪。天阔地茫冰清玉洁

  万树银花。世间一切污秽和丑陋全都被覆盖得严丝不露了。雪景瞬间消除了他许久

  以来的郁闷。他漱口洗罢脸,不取来书站在庭院里朗声诵读。他大声朗涌,古代哲

  人镂刻下来的至理名篇似金石之声在清冷的空气中颤响。朱先生听到大门被推开的

  响动,却没有理睬,听到叫“哥”的声音才扭过头去,一个浑身粘着雪的人正朝他

  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