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部分
声咳嗽和加重脚步走路地用意,是与命运抗争的义反顾的气概。他不由地受到

  感染,接过嘉轩递过来的茶,抿了一口就豪爽地大呼小叹起来:“好茶好茶!味道

  真个正经得很喀!没看出你还有这一手熬茶的绝活儿……”俩人坐在石桌两边,互

  相递让畅声说话,全是东扯西拉地嘘叹。白嘉轩问:“老三,今黑咧吃啥饭?你想

  吃啥我给你做啥。哈!你再尝尝兄弟我做的饭!”鹿三也呵呵笑着朗声说:“随便。

  你做啥我吃啥。”白嘉轩大幅度地摇摇头:“啊呀三哥!你好大的架子啊!‘随便’

  倒是啥饭的名字?听起来你像是很随和好服侍,其叫做媳妇的顶难办咧,到底做啥

  饭才合阿公阿婆的口味呢?”鹿三并不真的在意:“我是说随便做啥饭我都不弹嫌,

  我一辈子没挑过食喀!”白嘉轩接着说:“你挑食也不顶用。我最拿手的饭是夹老

  鸹头!”鹿三哈哈大笑:“天底下的男人都会夹老鸽头,我也会,其实老鸹头又好

  吃又耐饥,做起来又省事,和些面糊用筷子夹成圪塔撂到锅里就完了。咱俩轮换做,

  天天吃老鸹头。”

  夜里,白嘉轩常常先关后门,再锁上街门,揣着水烟壶走进马号,坐在鹿三的

  炕边上,一锅接着一锅抽水烟,看着鹿三一遍又一遍给牛马拦草撒料,说:“三哥,

  撂出一折乱弹哇!”鹿三也不推倭,靠着槽帮就吼起来。先一折慷慨激昂的《辕门

  斩子》,接着又撂出一段《别窑》。嘉轩听得热了,从炕边上溜下来,端着水烟壶

  站在地上也唱起来,更是悲壮飞扬的《逃国》。直唱到给牲口喂地三槽草,白嘉轩

  才端着水烟壶走出马号回屋去睡觉。

  这天晌午,白嘉轩又夹好煮熟一锅老鸹头,跑进马号,一边揩着汗水一边喊:

  “三哥吃饭。”鹿三没有应声,端直坐在炕边上一动不动,白嘉轩又喊了一声:

  “三哥吃饭呀,你聋咧?”鹿三突然歪侧一下脑袋,斜吊着眼瞅过来,发出一种女

  人的尖声俏气的嗓音:“光叫你的三哥哩!咋不叫我哩?”白嘉轩一愣:“你就是

  三哥嘛!还要我叫谁呢?”鹿三晃晃头:“我不是你的三哥。”白嘉轩走近两步,

  细细瞅视着鹿三,他的尖细的声调,轻佻的眼神和歪头侧脸的忸怩动作,显然都不

  是鹿三的习惯做派。白嘉轩不由地打冷颤,加重威严的声调问:“你不是三哥你

  是谁?”鹿三扭扭腰晃晃头说:“你连我都认不得吗?你仔细认认就认得了。”白

  嘉轩头顶“噌”地一声头发倒竖起来,浑身像浇下一桶凉水抽紧了筋骨,鹿三现在

  的忸怩姿态和轻佻的声调,使他突然想起小娥。白嘉轩猛然扬起手?”鹿三突然使

  出素常浑重的嗓门:“嘉轩,你打我啥?我弄下啥瞎事了你打我?”说着跳下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