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他沉吟片刻,声音愈发铿锵:“在场诸位都是历经千锤百炼的国医圣手,岂可固步于前人之基业,自封于今时之小成?老朽今日就陪你们一起挑灯钻研,誓要保全沛王殿下!”

  郑筠一言既出,整个太医署不敢轻慢,一时间前院后院灯火通明如白昼,映照出一片脚步纷乱的长长影子。

  守库侍卫亦不敢懈怠,强撑着眼皮守在书库门口,却见张起仁负手而来,忙请了礼:“张太医又来了。”

  张起仁匆匆“嗯”了一句,便径直走进去,没去寻医书,倒翻出一本《三国志》。

  没翻几页,便见《华佗传》这一章人折出痕迹,他心下一动,又从后往前翻了数页,果然见到那句“刺不得胃管,误中肝也,食当日减,五日不救”被人翻折起来。

  “肝”字底下还歪歪扭扭批了一笔,改成了“肺”字。

  张起仁忙去问那侍卫:“你可知道近来谁来看过这本《三国志》?”

  侍卫何曾懂什么史册典籍,只讪笑着答话:“您老说笑了,我哪里知道人家看的什么书啊,要说今天来过的,只有一个您的学生,好像是叫吴议的。”

  “吴议?”张起仁微微一愣,没想到与他想法不谋而合的倒是他这个才入学的学生,不由兀自笑着摇了摇头,“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侍卫一向知道这位老太医生性古怪,喜怒无常,见他愁眉苦脸地进去,满脸笑意地出来,只当他寻着什么灵方妙计,也哈哈着陪着笑了两声,目送他远去。却见张起仁没往前院,倒是走去了后院的方向。

  侍卫揉了揉眼,莫不是自己眼花了?

  后院里此刻已挤满了不能安寝的生徒们,他们虽无权干涉沛王的疾病,却也得陪侍着太医博士们不得休息。

  正蚊子哼哼似的低声抱怨,不知哪个门口的惊叫一声“张起仁来了!”,便都如秋后的寒蝉突然地噤声不语,陷入一片死水似的沉默。

  张起仁无心理会这些小动作,只冷冷地环顾一周,却并不见吴议的人影。

  他轻咳一声:“吴议呢?”

  众人只当他是心血来潮查人的,目目相觑地不敢替他分辩,只有严铭把牙一咬,往前一靠,拱手道:“回张太医的话,吴议他……他如厕去了!”

  “如厕?人有三急,倒不怪他。”张起仁也不追问他,反把手一抬,指向严铭,“这里灯光黯淡,你替我点一盏灯来,再备好纸笔。”

  “啊?”严铭刚松了一口气,以为他老人家就甩膀子走人了,没想到他这意思,是要在这里安营扎寨,等着吴议回来了?

  张起仁脸色一变:“怎么,老夫连人都使不动了?”

  严铭忙“不敢不敢”地应了半天,硬着头皮给张起仁备好笔墨纸砚。

  张起仁竟也不挑地方,随便拣了个书桌就稳稳坐下,面着灯火掩映的窗柩下疾笔书写,留给众生徒一个挺直瘦削的背影。

  张起仁这位阎魔爷三更半夜地镇守着,生徒小鬼们侍立其旁,哪里敢偷懒犯乏,都用埋怨的眼神无声地讨伐严铭:让你扯谎,这下可好了,谁也别休息了!

  严铭更是冷汗涔涔,眼看着红烛烧尽,堆出蜡山,一个时辰已经悄无声息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