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吴九替夫人狠狠啐了九泉的旧主一口,“他比起咱们栩少爷,那是鱼目比明珠,不自量力!既然他心肠如此歹毒……”

  “不如……”他悄悄窥一眼江氏的眼色,“老奴去禀明老爷,请他做个决断。”

  “没凭没证的,就凭咱们空口一番话?”江氏冷呵一声,唇角抿出一个肃杀的笑,“你去,捡个好日子把我屋里的好东西送给议少爷,咱们吴家好歹是有门有脸的人家,他想要,还能短了他的?”

  吴议拿一凶一缓两剂药方熬着,这三个月刚柔并济的猛药下去,总算褪掉三五分病症,长了半点斤两。

  新长出的皮肉撑起薄薄一张面皮,勾勒出明眸秀目的一张脸,绣刀似的眉头一挑,挑破往日里那身羸弱不堪的病气,透出一股刃尖般锋利的冷意。

  到底是刚拔高个头的少年人,从皮到骨都窜着新生的锐气。

  吴议信手拂过平滑如镜的一盆清水,望着慢慢散开又敛回的几圈细纹,破碎的人形已不是百日前破败的样子,病火烧空的眼瞳重新泛出光。

  命运又给了他一条活路。

  问题是,这条路又要往哪里走?

  他是个繁体字会认不会写的现代人,更遑论作什么八股文章,科考铁定是死路一条。

  要简简单单地耕田种地,只怕这副身子也不济事。

  他思来想去,似乎还是只能干回自己的老本行,就算成不了杏坛圣手,提个小秤称称药,安安稳稳过日子也并非难事。

  他正低头思忖,便听见门口笃笃一阵扣门声。

  吴九不请自来地推开门,客客气气地问了声好。

  “议少爷,您今日神头不错?”

  他眼睛虽小,眼神却不漏一颗灰尘,早望见吴议微弓的背影,上头细长一条脊柱顶起一缕菲薄的衣衫——仍旧是瘦,却不像往些日子,一块块椎节都历历可数。

  吴九心下称奇,嘴上一声不吭,趁吴议没转身的瞬间,把袖里青花水纹的药瓶悄悄搁进他壁柜下的缝隙里。

  他这人担不起大事,心眼却小得明,吴议这个病架子自然没力气挪动壁柜,到时候只消禀告老爷,人赃并获,还不愁不把他赶出家门?

  他早已拟定吴议的死路,眼里透出得意的笑,却在吴议回转身子的刹那回心底。

  ——这还是当日那个病恹恹的小豆芽吗?

  面前的少年像裹了张丹青墨意的画皮,从眉梢到唇角都是画笔工出的细致隽秀,瓷白的一张脸上悬着清冷一丝笑意,如和风细雨里一阵猝不及防的春寒袭面。

  活脱脱是从他娘的模板翻出的样子。

  吴九莫名吓得腿一软,禁不住打了个哆嗦:“议少爷,您,您已大好了?”

  吴议肃然扫他一眼:“我好不得?”

  这道森冷的目光倒把吴九抽醒,那一位是一贯的弱不禁风,从不在下人面前摆高架子,若不是江氏不除之后快不休的狠厉,他原本没想下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