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见状,谢老婆子怒火更炽,梗着脖子就道,“有甚说不得!香溪狐媚子一个,先珠大爷还在的时候就成天妖似的缠着黏着,我看珠大爷一病死了,就是这下作小娼妇给治的!这些外头买来的,个个不是好东西,惯会勾男人的魂!”谢老婆子一边嘴上不干不净地骂着,一边拿眼睛去剜她儿媳妇的肉。

  小媳妇穿金戴银,好不气派,张嘴对着她婆婆就骂:“你少在这里扯冬瓜,骂葫芦!不过就在外头管些闲差,连里头的边都还没沾沾呢,跟我这里瞎充管家!”那媳妇子见她婆婆要回嘴,又弹弹鲜红的指甲,不紧不慢道:“你老人家可得心里有数,你儿子如今还得仗着我呢,你这里又打又骂的,我明儿可就病了……”

  谢老婆子涨的脸紫红,“别混赖人!我说的是香溪。”

  谢媳妇冷笑道:“香溪怎么了?可不是,我俩一块买进来,我没人家那福气,做不上珠大爷的房里人,倒嫁给这种混账王八羔子!”又指着谢老婆子骂:“养出个这样的窝囊废,你还好意思呢!珠大爷死了,太太赏香溪她干娘给她外头找个女婿,二门外头那群混账就起了心思,旁的人不说,但你家这个馕种,可没偷上腥!他要是敢上去,我还服他!”

  她男人嗫嚅着,随她骂,谢媳妇更觉得厌烦,上去就是两嘴巴子,骂道:“你家这个下流种子只敢捡没长开的黄毛丫头糟蹋!越小他越喜欢!那日香溪的小丫头子香豆儿是怎么个情形,打量我不知道?!”

  谢老嗫涎着脸,去拉他媳妇的手,恶心的那媳妇躲出去老远,“丧了良心的,又祸害哪家的小丫头片子了?赶紧说明白,我去回了吴爷爷就完了,大不了赔几吊钱。”

  谢老嗫又开始嗫嚅,惹得那小媳妇不耐烦到极点:“谢有德呀谢有德,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怪道人家说起来都只叫你谢老嗫!又吞吞吐吐作甚,是谁家的女孩儿?”

  谢老婆子见状,忙挡在谢老嗫前头,脸上硬挤出笑来道:“媳妇,就是两个将买的毛丫头,连粗使的都没当上呢,不值得什么。就是……就是有德吃醉了酒,不小心把一个给弄死了……”

  那媳妇子骇了一跳,惊道:“死了?!”

  谢婆子讪讪的,点头,又辩解道:“咱们这里哪一年少死人了?媳妇,你可得想法子把这事掩过去。只要不叫上头主子们知道,没甚大不了的。”

  年轻媳妇掂量半晌,问:“另个呢?要是当众嚷出来,我也没法子了。你们还是想法儿把那个撵出去罢。”

  谢老婆子连忙道:“那小蹄子倒是想跑,叫我用椅子腿砸晕了。”

  她儿媳妇就点头道:“行了,你们拾干净,明儿弄出去。下剩的那个给她半吊钱,送她走的远远地,一同来的好生打发了。老宋妈妈只管去回太太的话,只说这几个丫头里头有出花的,怕染了别人都挪去了就罢了。我去求了吴爷爷,自有人给你描补。”

  老宋妈妈摇摇头,道:“怕是不好办,这里头有个叫珍珠的,是太太陪房周嫂子看中的。若不为这个,谁在意这几个没差事没亲故的毛丫头是死是活?寻个由头报上去,不过是账房再拨几两银子重买的事儿,且不用这么作难呐。”

  ……

  “这两个丫头和那个珍珠并不住一房,只把这一房里的弄出去就是了。”谢老嗫突然道,“我原叫的是和珍珠一房的两个小的,谁知竟病了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