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部分
��轩急着讨婆娘卖掉了天字号水地,竟然不敢

  给老娘说清道明,熬光g熬得受不住了云云。鹿家父子心里庆幸,娘儿俩闹得好!

  闹得整个白鹿原的人都知道白家把天字号水地卖给鹿家那就更好了。白嘉轩抚着已

  经肿胀起来的腮帮,并不生老娘的气。除了姐夫朱先生,白鹿精灵的隐秘再不扩大

  给任何人,当然也包括打得他牙齿出血腮帮肿胀的母亲。母亲在家里以至到白鹿镇

  中药铺找冷先生闹一下其实不无好处,鹿家将会更加信以为真而不会猜疑是否有诈。

  遵照契约上双方拟定的协议,收罢麦子撂地,当年的夏粮由老主人收割,算是

  各人在自家原有土地上的最後一次收获,秋庄稼就要易地易主去播种了。鹿家父子

  扛着镢头铁锹踏进新买的二亩水地时,天色微明,知更鸟在树梢上空吵成一片,在

  这块已经属於自己的土地上,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挖掉白家的界石。为了这件不同

  寻常的事,父子俩亲自来干了,却把长工刘谋儿指派干其它活儿去了。父亲用脚指

  着地头一坨地皮说:照这儿挖。儿子只挖了一镢就听到铁石撞击的刺耳的响声,

  界石所在的方位竟然一丝一毫都无差错。那块刻有东西南北小字的青石界石湿漉漉

  的晾到熹微的晨光,底下垫着的白灰和木炭屑末依然黑白分明。鹿子霖啾着刚刚挖

  出的界石问:爸,你记不记得这界石啥时候栽下的?鹿泰恒不假思索说:我

  问过你爷,你爷也说不上来。鹿子霖就不再问,这无疑是几代人也未变动过的祖

  业。现在变了,而且是由他出面涉办的事。鹿泰桓背抄着结实的双手,用脚踢着那

  块界石,一直把它推到地头的小路边上。沿着界石从南至北有一条永久性的庄严无

  犯的垄梁,长满野文、马鞭草、菅草、薄荷、三棱子草、节儿草以及旱长虫草等杂

  草。垄梁两边土地的主人都不容它们长到自家地裹,更容不得它们被铲除,几代人

  以来它们就一直像今天这样生长着。比之河川里诸多地界垄梁上发生的吵骂和斗殴,

  这条地界垄梁两边的主人堪称楷模。鹿家父子已经动手挖刨这道垄梁,挖出来的竟

  然是一团一团盘结在一起的各种杂草的黄的黑的褐的红的草根,再把那些草根在镢

  头上摔摔打打抖掉泥土,扔到亮闪闪的麦茬子上,只需一天就可以晒得填到灶下当

  柴烧了。这条坚守着延续着几代人生命的垄梁,在鹿家父子的镢头铁锹下正一尺一

  尺地消失,到後晌套上骡子用犁铧耕过,这条垄梁就荡然无存了,自家原有的一亩

  三分地和新买的白家的二亩地就完全和谐地归并成一块了。儿子鹿子霖说:後晌

  先种这地的包谷。父亲鹿泰桓说:种!儿子说:种完了秋田以後就给这块

  地头打井。父亲说:打!儿子说他已经约定了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