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端的是舌绽春雷,手上劲气直贯,将那井绳抖得笔直。木桶哐当一声径直撞在井壁上,震得井口都在蜂鸣不止,桶中人却依旧歪靠着,半点不曾动弹。

  井中太过窒闷,他这一手却是弄巧成拙,还没捱到救兵赶来,就已昏死过去了。

  袁鞘青满心都是解雪时的下落,眼看赵椟近在咫尺,如何不急切?

  他二话不说,一手拧转轱辘,一手扯定井绳,手臂上的肌肉块垒分明,突突直跳,使足了浑身的力气。饶是如此,这吊桶依旧有千钧之重,缒在井绳上徐徐上行。

  ——吱嘎,吱嘎,吱嘎吱嘎……

  木桶与他两相角力,竟是将一条麻绳扯得摇摇欲坠。那些铜镜的反光还在井壁上横冲直撞,光斑不时烫在井绳上,像是蛇尾上的一溜儿银鳞簌簌张开,旋即飞旋四散。

  袁鞘青面上渗汗,暗骂一句这厮简直昏了头,死到临头还挂记着亡命财。

  麻绳一圈圈绞在轱辘上,木桶渐渐逼近井口,赵椟那张昏迷中的面孔,在乱发掩映之中,显得出奇苍白瘦削,几乎像一轮破水而出,无限凄惶的月亮。

  只有搭在桶沿上的手指还在微弱颤动着。

  谢浚立在井畔,目光落在井绳面上,心里却莫名打了个突。那井绳末端颜色发白,大概是从井壁上蹭来的灰土,此刻绷直如弓弦,深深勒在袁鞘青虎口之中,隐秘地呲呲作响。

  他甚至有一瞬间错觉那是条吐信的长蛇。

  这不详的预感稍纵即逝,他只觉余光里有光斑一闪,从地面上一荡而过,迅捷如电闪。

  是夕阳落山之时,铁水般通红的余辉,恰恰折射在铜镜中央,转眼如遭涤荡一般,以千百倍的耀眼亮度倒溅出来,凝成一束,避无可避地刺在井绳上。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哧的一声响,那井绳上立时燃起一线红光,如蛇行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往木桶冲去。

  井绳上遍涂燧石粉,在被夕照点燃的瞬间,已然化作了这世上最为千钧一发的引信。

  火线的终点,便是木桶底下埋伏已久的黑火药。

  中计了!

  赵椟心谋划这许久,此番终于图穷匕见。

  火光的流窜速度,连肉眼都难以捕捉,更何况拔刀断绳!一旦黑火药引爆,井口处十步之内,乱石迸溅,火光盈天,必将死伤殆尽,只余血糜。

  纵使以袁谢二人之谨慎,也到了避无可避的境地!

  第86章

  井绳点燃的前一秒,那傻子已然格开了守卫,反手一拧一带,以血肉为护盾,挡在了身前。

  这一连串动作迅捷如电闪,哪里还有半点畏缩之象?袁鞘青只来得及对上一双阴骘的眼睛,那厉鬼般的怨毒之色,几经变幻,几乎从瞳孔里暴跳而出。

  赵椟!

  好一出偷梁换柱的毒计。只是任凭他机关算尽,也休想独留一条全尸,便是死,也得同下黄泉!

  “抓住他!”袁鞘青断喝道,一面猱身而上,一手扯住井绳,只听咔嗒一声轻响,拇指推短刀出鞘,刀光粼粼一闪,就要往井绳上抹去。

  生死一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