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三十年前,不多时便爆出了外戚勾结宫娥,缢杀皇子的丑事,又有十八路诸侯奇袭武冲关,恶战竟夕,血流漂杵。这一场祸乱,险些断送了大襄基业。武冲关一带,至今能从野兽腹中剖出指甲和毛发,足见流毒之深远。

  因此月蚀一出,几乎家家闭户,人人自危。

  赵株正在飞霜殿中小睡,忽闻得羯鼓声揭天而起,声震王庭,几乎如巨潮排浪般涌到殿外,当下里惊坐起身,额上冷汗涔涔。

  殿里点了宫灯,隔着层层罗帐纱幔来看,依然颇觉昏暗,几个内侍齐拥过来,服侍他更衣。

  他们的面色都是雪一样的惨白,甚至能听到牙齿颤栗时的咯咯声,像无数捣臼在作响。

  “怎么回事?外头什么动静?”赵株道,“袁鞘青打进来了?”

  “陛……陛下,外头月蚀了,诸位大人素服前来,要请陛下亲自击王鼓,驱逐不祥!”

  赵株面色一变,急匆匆着履下榻。

  钦天监监正杜光显已经亲自捧着王鼓,候在殿外了。夜里又有小雪,阴晦异常,石中灯被风吹得扑簌伏窜,诸位大人素服散发,连面目都泛着模糊的红光。

  月为太阴之,一旦有亏,或有女主干政之忧,或有刑狱失当,臣子擅权之患。赵株尚未立后,后宫空乏,出此异象,必然祸在朝野之间。

  天子亲自鸣鼓,既为驱邪镇煞,也有罪己自省之意。

  赵株提着鼓槌,抬头一看。

  果然夜浓于墨,洇着阴邪不祥的绛紫色。

  “请陛下鸣鼓救月!”

  ——咚,咚,咚!

  鸣鼓声响足了一个时辰,月蚀依旧不见消退,实是罕见的大不祥之兆。

  民心悖乱,危在旦夕之间!

  诸位大人的面色已如金纸一般,数九寒天,依旧发了一身的冷汗。沈梁甫一行本就是老臣,行走间老态龙钟,哪里经得起这来来回回的击鼓叩拜?一时间,窃窃私语声四起。

  赵株双手发酸,额上的汗都沁到了眼皮里,转头看杜光显一眼。

  杜光显长跪道:“陛下,日掌阳,月掌阴。阳为德,阴为刑,想必是执法有失公允,怨气盛并滥及良善,故有此异象。”

  赵株惶急道:“朕早说……唉,这可如何是好!”

  沈梁甫忿忿道:“臣亦早有耳闻,刑部颇多悬案不解,怨声载道,大理寺又刑罚酷烈,每每屈打成招,为法不仁,实在是不合教化之道,无怪乎天有异象!”

  他为人刚直,早就看不惯谢浚那些喋血手段,三言两语间,便将矛头掉拨到了大理寺头上。

  谢浚却只是微微一笑,道:“陛下,沈大人所言极是,刑罚苛烈,实非正道。臣自请受罚,万望陛下颁诏修刑,大赦天下!”

  在场诸人,谁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解雪时若是这般轻巧地出了狱,又毫不伤筋动骨,同纵虎归山何异?

  偏偏小皇帝顺势道:“谢爱卿所言极是,这便拟旨……什么!

  惊呼出声的一霎那,他的眼皮前炸开了一蓬白光,几如铁水爆溅一般,令他双目空茫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