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的颈,无不有春冰乍破般的秀美轮廓。

  以至于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固执己见地认为,这个人是美的。那些冷漠、威权、以及天下人为他网织出的罪名,都只是令明珠蒙尘罢了。

  父皇握着他的手,交付到了解雪时手中。他鬼使神差地抢先一步,反握住了对方的手。

  可见解雪时一开始就选择了他!

  他是名正言顺,是众望所归,是天恩浩荡!

  而不是,而不是……

  他在梦里剧烈挣扎起来,热汗从额角背心齐齐往外涌,连带着心里的不甘与怨愤,像死灰里翻涌不死的热气那样,不是被他活活闷杀,就是将他彻彻底底烫成焦炭。

  他豁然坐起来,睁开眼睛。

  猝不及防间,对上了解雪时的脸。

  乌发垂落,神情专注。

  解雪时把他的蔽膝放下来,道:“陛下,魇着了?”

  他的声音很温和,仿佛看着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赵株那点阴暗不见人的小心思,又因此无处遁形。

  赵株死死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半晌才哑声道:“太傅,你想去看看他吗?”

  第16章

  赵株口中的“他”,乃是不可言说的禁忌。

  在他设想中,这个字眼应当像一根针,足够刺破解雪时此刻不动声色的表象。

  解雪时果然凝视着他。

  “明日便是朕的生辰了,也是他的。”赵株突然道,“太傅,朕想去看看他。”

  他二人一母同胞,历年生辰都是一道过的。只不过如今他已贵为天下之主,而赵椟却横死在宗册之中,削爵除封,永无翻身之日。

  这两年来,他一次也没去探视过这个曾经风光无限的阶下囚——笑话,他不盼着赵椟短折而死便不错了。

  “终究是兄弟一场,朕心中不忍,太傅,且陪朕去走走。”

  他在试探解雪时。

  太傅他……后悔了吗?

  解雪时道:“陛下顾念旧情,然而一啄一饮,皆有定数。”

  他说得平淡,赵株清楚得很,他还有四个字隐忍不发。

  咎由自取!

  赵株心里登时泛起一点凄凉的嘲弄来,嘲弄是因着成王败寇,凄凉则是出于某种更为深切,更难以掩抑的——兔死狐悲。

  内牢院点着石灯。

  和宫中处处晶莹璀璨的七宝灯相比,这灯显得大为寒酸,伶仃的一点,隔着窗纸伏窜。

  这内牢院不知关押过多少宗室罪人,里头压根没几个正经伺候的内侍,都是些去了势的差役,孔武有力,专用来看管人犯。

  这些人肚中有怨,蛇虺钻心,自然不会好生打理。

  因而庭中荒草早已没胫,被寒气一激,夜里看去遍是凄凄的白霜。

  赵株和解雪时私下里前去,既不遣人通报,也不掌灯,刚刚踏进中庭里,便听见里头哗哗作响,直如推倒银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