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灵魂
msp;从这角度正好能看见尚阳,他正脱力般半跪在地上,一只手扶着马桶边缘,一只手捂着嘴,无声压抑地大吐着。

  从吐出的干净酸水来看,他应该是吐过好几次,将胃里的东西都掏空了,但仍忍不住生理性地反胃。

  黎青想到了什么,扑到了窗前,抓起一个药瓶,仔细查看着说明书上密密麻麻小字。

  不*良反应:恶心、困乏、疲倦。

  看尚阳的动作,他应该早就料到过,或者说习惯这种药物的不良反应了。

  那样子应该是很难受的,黎青能清楚看见尚阳尽管竭力克制,那肩膀和毫无血色的唇仍在剧烈的颤抖。

  但他自始至终都不肯示弱,未呻*吟或痛呼过一个颤音。

  忽然,尚阳抬起了头,讥诮嘲讽的极端自我厌恶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轻轻吐出了两个字:“废物。”

  眼神凶恶而桀骜。

  那一瞬,黎青只觉得脑袋被炸弹无声轰炸开,无数淬着心疼剧毒的毒针扎在了心口最柔软的地方。

  他口鼻仿佛被黑暗的水堵住,胸腔溺水窒息般锐疼。

  从病发到现在,尚阳都表现得如以前一样阳光和张扬。

  只是,这是一个生活在恐惧与痛苦的少年的本来面目吗?

  黎青无声紧握着门框的手,强迫自己凝视着这一幕。

  浴室雪白灯光在纯白地砖映射下有种实验室般的冰冷,尚阳拉弓般绷紧背脊线条,大了一号的白体恤将使他看起来更加伶仃。

  短短一个星期,他已瘦得单薄了。

  死死地咬着唇,没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黎青没有出声喊尚阳,无声无息的,他重新躺回了床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十分钟或许更久后,黎青旁边床忽然一沉,尚阳重新爬了上来。

  紧接着,他感觉到自己唇上被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带着冰冷体温的吻。

  已经凌晨三点了。出来烤串的人们也三三两两回家。城市彻底陷入了酣然长眠中,除却飒飒风声音与深夜垃圾车出没发动机的嗡鸣声与空调嗡鸣声外,空气阙然长静。

  他听见头顶传来尚阳的声音。

  “黎小青,对不起。”

  他顿了顿,声音忽然颤抖和沙哑,“还有,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

  医生给尚阳的医嘱是按时服药、定期做心理疏导,在家属帮助下建立安全感,尽量避刺激,适当与人群接触,以尽力恢复工作生活状态。

  于是在家呆了两天后,第二天一大早,尚阳坚持要回到学校上学。

  “黎小青,你准备把我当豌豆公主藏一辈子吗?”尚阳摸着下巴,“听起来挺诱人的,我也不是不能满足一下你的童心,不过……”

  黎青正在给他准备养胃的豆浆和面条:“谁家豌豆公主一米八?”

  “黎青,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尚阳认真道,“但我不能一直不上学。我只是病了,我可以正常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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