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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重暄不及反应,已见他气势更盛,冷峻的眉眼之间竟然多出几分与宋逐波为人素不相和的轻蔑之意。
他似是睥睨着一切,包括沈重暄,包括刀剑,也包括了天上的日月星辰。
问寒刀的寒意已然逼近,沈重暄猛然回神,力图举剑反击,却在那霎时只觉浑身僵硬。
直到宋逐波携刀横劈而来,他几乎已经闭上眼,连后悔的情绪都不知道该怎样生出,甚至只来得及在脑海里勾勒出朝思暮想的孟醒的轮廓,从骨子里迸出的求生欲却忽然冲破十七年来一切牢固的阻遏,在问寒刀劈至他侧脸的瞬间,沈重暄只觉浑身一轻,擎着长剑的右手猛地挣开一切束缚,他拼命睁开眼,滚烫的血溅在他的脸上,万籁俱寂。
但沈重暄没有松手,他竭尽全力地握着剑,睁着眼,眼睫上敷满粘稠的血。
宋逐波不曾低眼看那把捅进他心窝的剑,但问寒刀已经以几乎扭曲的姿态,连同他的手臂,停在了离沈重暄颇近,要伤他却依然绰绰有余的距离。
他在最后一刻回了刀,他最竭尽全力的一瞬,是他刀候剑的一瞬。
宋逐波张了张嘴,却不等说出话来,大口的鲜血已经喷涌而出。
他的血不是鲜红,而是一种死气沉沉的暗红。
但他并不介意,他甚至难得地扬起了一个温柔的笑意。
“——哥?!”宋登云万万没有料到这样的结局,他几步冲上前去,却不敢碰他俩中的任何一个,只敢颤着声音,哀哀地叫,“七哥?...哥,你没事吧?”
沈重暄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那一瞬间的恍神,长剑破肉的感受已经铭刻在他骨子里。
“哥!你挺住啊哥,我去叫大夫......哥,哥你撑住!”宋登云终于凑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扶着剑,唯恐沈重暄再发狠深入半毫。
宋逐波动了动手指,轻轻地触碰他的手背,眼睛却看着沈重暄,笑声从他的胸腔里震出,破碎得像是风声。
“沈兄......”
宋登云想问,这样你满意了吗?
但他没能出口,他不知道是怎样的错觉,他竟然从宋逐波注视着他的眼中看到了一种名为解脱的情绪。
宋逐波在因这一剑,感到解脱,感到释怀。
七哥多年郁郁寡欢,却在因为沈重暄的这一剑,露出了陌生的笑意。
宋登云不敢再去叫人,他甚至不知道该做什么,直到宋逐波眼角发红,聚起一滴清泪,悄无声息地遁入鬓角。
宋登云愣愣地看着,恍然惊觉他七哥的鬓发竟已星白。
他才多少岁呢?而立而已。
宋逐波启唇,血从他嘴里溢出,他却毫不在意。
沈重暄握紧长剑,瞑目,猛地抽出和尘剑。
圆月当空的那一刻,几声不合时节的乌啼,问寒刀当啷落地。
闲人入的御书房里寂静无声,孟醒踩着最熟悉也最陌生的祥云纹,在满室奢华的金玉雕砌中孤冷如梅枝霜雪。
武盛帝高高在上,支颐看他,主动打破沉默:“你当真不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