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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找你找急了。”宋逐波不自在地跳进房间,又把窗子合上,孟烟寒看出他今天远比以前更加谨小慎微,一时莫名有些不爽,直接问道:“找我能把你急成这副德行?”

  鸡毛崽平日不显山不露水,孟烟寒从不过问他武学,但也看得出这孩子天赋异禀,必定不是寻常家的,恐怕武功不俗——但她还是第一次看到鸡毛崽这么狼狈,往常即便是萧漱华,也不会惹鸡毛崽稍微变一下脸色,怎么可能只是找她就急成这样。

  宋逐波没吭声,手却揉了一把孟烟寒的头发,孟烟寒躲避不及,骂道:“手干嘛呢?没大没小!”

  “没忍住。”宋逐波满眼无辜地说。孟烟寒啧了一声,毕竟拿这半大的少年没办法,只能错开眼,不搭理他。

  冯轻尘被冷在一边儿,更觉凄凄惨惨戚戚,索性开门出去了。

  宋逐波一直等到冯轻尘自觉关好门,登时单膝跪上床榻,半撑着身子探手拍了拍孟烟寒:“让个位子。”

  正经伤员孟烟寒:“?”

  然而任凭她两眼瞪得像铜铃,宋逐波依然坚定不移地爬上了她的床,孟烟寒总算逼着自己侧着身子,面朝宋逐波,压着火气憋闷地问:“怎么了?”

  “...没事。”宋逐波吐了口气,没有看她,只是随随便便地躺上床,连被子也没盖,“伤重不重?”

  “还好,那妖人也没多厉害,不能把老娘怎么样。你这么风风火火到底出什么事了?有人欺负你?”

  宋逐波的眼神闪了闪,转而摇摇头:“无事。只是近日...你少出去了。”

  “到底怎么了?”

  宋逐波避而不答,伸手抢过孟烟寒的枕头,牢牢地往脑袋底下一垫,含糊道:“睡了。”

  孟烟寒被他折腾得莫名其妙,正想追问,又听见宋逐波压着声音,似乎忍着莫大的情绪,低声问她:“孟烟寒,值得吗?”

  “什么?”

  “为了孟无悲,你...”

  “管他屁事。”孟烟寒忽然冷脸,打断他的话,作势就要推他下床,宋逐波灵活地把她手腕一捉,闭着眼道:“不说了。我睡了。”

  宋逐波说睡便睡,孟烟寒不一会儿就听见了他绵长的呼吸声,但孟烟寒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无论是冯轻尘只说一半的八卦,还是鸡毛崽奇奇怪怪的质询,都让她心中生起一阵子莫名的不适,尤其是鸡毛崽又把孟无悲摆上明面,孟烟寒忽然记起,自己的名姓竟也是那个让她恨之入骨的师兄所赠。

  年少时不知所谓的执拗和倔强,竟然都成了她如今疲于奔命的罪魁祸首。血观音的骂名隔着千山万水还犹在耳畔,数年前清如道君扇在她脸上那一巴掌迄今还能让她感到热辣辣的疼,当年不屑一顾的师兄师姐现在都如她所愿,果然遥隔千里,见面不识,即便是最为亲近的小师叔清徵,也早已是多年不曾往来。

  三年前清徵在试剑会上的惊鸿一面,竟然就成了她对清徵最刻骨铭心的记忆。

  而那位比她更早离开的师兄,让她一路追随至此的师兄,也让她彻底明白——江湖当真这般大,能令她于千万人中,再也遇不到当年故人。

  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