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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轻轻地盘膝坐好,把他拽到跟前坐好:“把剑放好。为师从不曾和你讲过天下形势,是因你师祖故步自封,仗着剑法独步天下,他不教我,为师也不知道该教你什么——当然武功到他那地步了咱们也确实不用知道什么天下不天下了。

  江湖四派,封、宋两家为血缘,辟尘门、欢喜宗则由师恩,此四派外,都不成气候。封琳你知道,是封家的嫡公子——没什么厉害的,他爹武功不行,繁殖倒是很有一套,嫡公子少说也有一二十吧,封琳少年时祖上冒青烟让他有机会进了山,做为师的陪读,伺候得很是不错,你师祖醉了酒高兴,点拨一二,这才有了他今日的造化。宋家么,日后遇上了为师再和你说。辟尘门……为师不曾遇上辟尘门的人,你师祖是辟尘门的叛徒,但当年若无意外,如今他该是掌门。欢喜宗那是守真君的师门,也是决裂甚久,互为耻辱。”

  “师祖是辟尘门?”

  孟醒道:“正是。为师与他皆着白衣,而非道袍,是因我们已非辟尘门人,自然不算正统道家。就算为师想算,辟尘门也会抄着拂尘跟我大战数百回合不死不休。”

  “那你怎么总拿拂尘,还自称贫道?”

  孟醒突然矜持一笑,眨眨眼道:“元元,为师穿白衣不好看吗?”

  沈重暄:“……”

  孟醒眉眼张扬,是言难述尽的轻浮却沉重的昳丽——是灼目的美。仿佛看上一眼便足以烫伤,整个人虽挺拔如竹,却与清润温和是绝不相干的,单瞧着便是祸国殃民的主儿,绝非善茬。

  唯独白衣可压他一身发邪了的美。

  沈重暄确信无疑。

  这厮虽爱贫嘴,说话总让人想打,但毋庸置疑,他闭嘴不言时的确很像端坐瑶台俯瞰尘世的怠惰谪仙。

  高高在上,无关人间。

  沈重暄仔细琢磨了会儿,猜到他这是不愿答了,又问:“会难过吗?”

  “嗯?”

  “人皆有根可寻,师祖也至少曾是辟尘门人。”沈重暄顿了顿,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那你呢?阿醒,你的根在哪里?”

  谁也不承认你,你的根在哪里?

  都说叶落归尘,就是片叶子也晓得回归大地,可唯独孟醒,这个人看着像个神仙,自己八成也觉得自己就是个神仙——

  遗世独立,身在尘外,随时可以羽化而登仙。

  孟醒再眨了眨眼,似乎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自他下山,便没再想过回去,自孟无悲去世,便没再想过要认旁的长辈。

  来自哪里?来自萧漱华鲜血濯洗的剑下,来自恭王府数十口人的哀嚎,来自孟无悲十余年如一日的恩情,来自一身不知缘由的遗恨、和不知后果的宽容。

  孟醒忽然觉得有点意思,他竟当真不曾想过,江湖事了,沈重暄出师,他要去哪里喝酒才最痛快。

  沈重暄见他不言,也忍不住跟着他眨眼,睫羽的阴影微微投下,仿佛在描摹他心中难言的心疼与悲伤:“阿醒。我可以是你的根吗?”

  不问来路,但知归途——我可以是你的归途吗?

  孟醒想了想,答非所问:“我可以是你的根。”

  沈重暄垂眸不语,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