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部分
治舞台,又有点随心所欲,完全无所顾忌的纨绔子弟。于是对着镜子里的华敏不屑地挥了挥手,像是赶走眼前苍蝇一样说道:“把我那套皮尔卡丹西服和华伦天奴皮鞋拿出来,今天我要穿得风风光光地去上班。”

  “嗯,不要太招摇了,听说出版印刷系统美女不少?”华敏笑着斜了他一眼,那样子是亲昵的,因为在她心目中,丈夫是循规蹈矩的,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在外面拈花惹草,别看他那仙鹤似的大块头,相貌堂堂,仪表出众。其实内心是胆小如鼠的,在官场他兢兢业业,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不靠任何背景,靠着自己的勤勉智慧一步一步熬到了副厅级的省政府副秘书长,仕途就像钟表停摆了似的,不再向前了。她知道丈夫虽然外表文弱,那张瘦长的脸上戴着一副深度近视眼镜,那双嵌在眼眶中的杏仁眼就仿佛静如秋水,波澜不惊的样子,使人看不清眼睛中流淌的神态。就显得喜怒哀乐从不溢于言表,一副城府很深的样子。其实他内心深处是极为功利的。这功利掀起的波浪,有时也会像火山爆发那样喷薄而出。比如一向不怎么喝酒的东方昨天晚上就被研究室的那帮鬼灌醉了,迷糊中不经意地借着酒醉发了几句牢s,不外乎是自己其实是被排挤才去了印刷局的云云。

  后来他几乎是被驾驶员小张架着回来的,当他踉踉跄跄像是武松上了景阳冈那样跌坐在沙发上,忽然接连发出一阵饮泣,他哭了,哭得很伤心,那哭声使她毛骨悚然,一阵接一阵仿佛自己难以控制似的。哭过之后又是一阵狂笑。接着一阵呕吐,吐得满地狼藉,酒腥一屋,才如释重负似的去洗手间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澡,上床沉沉睡去。

  她知道他内心痛苦极了,但他不说。她希望他能和她倾吐一番。可他不,他守口如瓶,就是对老婆也从不议论单位的事,只是偶尔在只言片语中流露出他对某人的不满。他像是一条被猎手s伤的巨m那样,自己孤独地躲进心里那冰冷的峡谷,用舌头舔着自己的伤口。

  她服侍他洗了一个澡,将他的头发梳理整齐,他就沉沉地睡死了过去。在梦中她听到他咬牙切齿的磨牙声。她知道他对这次平级调动很无奈,像是一只斗败的j被逐出了圈子,从顶楼被赶到了楼下的大院子里。准备在另一个圈子,再进行一场角力。如今的官场什么时候变成了角斗场了呢?而且全无规矩,缺少游戏规则,就带有长官们很大的随意性了。今早起床后的精心梳洗打扮就是为了塑造一个崭新的形象,进入一个全新的、完全陌生的环境,使停滞的事业重新开始。

  华敏转身从壁橱内拿出熨烫得挺括一新的那套皮尔卡丹西服,帮他穿上。她给了秦东方一个亲切的只有他们夫妻之间才能体会的眼神,说道:“东方,你今天很神气,倒像年轻了十岁。”

  她将丈夫常用的那只咖啡色牛皮公文包递到他的手中,她知道那包内其实并没有公文,只是一张组织关系的介绍信,和一只真空玲珑玻璃杯、一部摩托罗拉小手机。

  秦东方像往常一样在七点四十五分就来到了政府机关宿舍楼的楼下,等候他在副秘书长任上乘坐了四年的那辆银灰色丰田皇冠轿车。然而,他的坐车没来,来的是出版印刷局的黑色奥迪,还迟到了十分钟,这使一向像钟表那样守时的秦东方多少有点不愉快。这点小小的误差反倒提醒了他,使他想到如今他是新任出版印刷局的副局长,再也不是省政府的副秘书长了。

  当然秦东方脸上还是很淡然的样子。因为他深深地知道长官骑马,士兵走路,这是在井冈山时期就形成的传统,官场只能按等级分配坐骑,随着物质生活的提高,这坐骑也由马换为吉普车、小轿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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