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节
这一生并不顺遂,一路是趟着荆棘血火过来的,在那条冷酷的杀戮之路上,情绪是最没用、最不值一提的东西。他从未照顾过任何人的情绪,他只会用一把把冷刀子捅得她遍体鳞伤,逼着她成熟、清醒。

  直到她的脸上露出缥缈的微笑,她的眼睛里彻底失去了光芒时,他才隐隐意识到不对。但即便到了那个时候,他仍然自负地认为,她要求和离只是一时任性,只是在和他闹脾气,谈条件。他没有认真对待,而是犯了一个无可挽回的错。

  然后一错再错。

  他用一场极致的欢爱把她推下了无底深渊,在她绝望地最后向他伸出手时,他没有拉住她,反倒用冷冰冰的刀子一次次刺穿她的心。

  ——不是要听假话吗?

  ——是。

  ——问完了?满意了?

  每一次,他都有机会把她拉回来,拢入怀中悉心安抚,但他并没有。

  她很聪明,也很敏感。他的好、他的坏,她都照单全收。

  她就这样疼得放开了手,沉沉坠进了最黑暗的绝望之中。

  他怎么会以为,她眼角滑出的泪水是因为欢愉?

  她说得没错,那个用全部身心爱着他的宁青青,已经死了,就死在了那一日。

  他其实不必再看,也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但他还是要亲眼看一看。

  是他该受的。

  白光渐渐泛滥。妄境在眼前生成。

  波光晃动,旧日重现。

  谢无妄麻木地看着宁青青经历过的一切。

  她昏睡得十分彻底。

  苍白的小脸泛着红晕,唇瓣殷红,微微肿起一点,柔软娇小的身躯窝在云丝衾中,看着无辜又可怜。

  枕畔放着他留给她的“书信”。

  他纡尊降贵,在她的贴身衣裳上面留下了两行字——

  [青城山,留下便是。]

  [若你听话,夫君身边,从此只你一人。]

  何其讽刺。

  她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她看起来很累,很渴,她无意识地翕动着唇瓣,想要找水喝。

  她陷在了梦魇之中,挣扎得微弱无力。

  渐渐地,她的身上一条一条爬满了魔纹,她终于惊恐地醒来,下意识地向他求助,却发现他并没有在她身边。

  她挣扎着爬起来,随手抓过枕畔的衣裳胡乱套在身上。

  她摔下了床榻,打翻了玉盆,躺在满地碎土之中,那双曾经无数次带给他温暖的小手,无力地抓握着地上的泥土,留下一道又一道绝望的痕迹。

  那个时候,他在做什么呢?他高高坐在自己的銮座上,将传音镜扔在御案角落里,等她自己想通、服软,给他传音。

  眼前画面交叠。一边是他漫不经心地掌控自己的无边权势,一边是她顽强求生,抵抗魔毒侵蚀,一下一下拖着沉重的身躯向外爬去……

  他的心口极闷,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