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风暴
上合情合理地没有墨水和纸张,只有一只手艺拙劣的海兽形状的陶土灯座和饮水罐,饮水罐里插着深红与小鹅黄的香豌豆花。

  ——弗罗的牧师。巫妖说。

  ——什么?

  ——香豌豆花是弗罗的圣物。只有娼妓和弗罗的牧师才会供奉香豌豆花。

  ——那么她也有可能是个娼妓。

  ——弗罗的牧师与娼妓之间的区别大概只在于牧师总还能省下点医药钱。巫妖刻薄地评论道。

  灯火发臭,里面显然是廉价的鲸鱼油而非昂贵的鲸头骨蜡。一张从各方面来说都乏善可陈的椅子像是仅仅作为装饰才放在那儿的,四条腿儿固执地有着各自的长度,靠背上的雕刻少了半张脸。薄石板地上聊胜于无地散着几枝年代久远的薰衣草,床铺紧挨着两面墙,没有枕头,也没有毯子,芦苇和灯芯草有足踝到膝盖那么厚,只可惜无需去触摸也能闻得出它有多潮湿,包裹着它们的羊毛毡薄得就像张干海苔,颜色倒是丰富异常,床尾的裂缝与洞隙尤其多。

  几只圆壳小虫正急急忙忙地穿过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一只有着人类手掌那么长的蜈蚣悄无声息地追逐在它们身后。

  新客人微妙地呃了一声,他没想到到了另一个世界还能看到纪实频道里的生物记录片。

  ——别为一两只虫子大惊小怪,巫妖说,它们不会杀了你。

  ——那袋金币最起码有五十枚,异界的灵魂抗议道。

  ——我们都知道那不是房间的价码。

  ——包括这个房间——你觉得有可能让他给我们换个房间吗?

  ——对一个陌生人来说,这大概是尖颚港最好的一个房间了。

  ——陌生人?我以为你选择这里就是因为你熟悉它。

  ——我确实熟悉这里,巫妖不耐烦地说,而且它是我熟悉到能够选择的传送锚点里最为薄弱与混乱的一个,鉴于我们现在的状态,这个决定非常正确。

  ——……你最后一次出现在尖颚港大概是在几年前?

  ——九十六年——人类的生命和记忆都太过短暂了,万幸的是,总还有些东西被保留了下来。

  ——九十六年,异界的灵魂重复道,竭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叹气——好吧,接下来我们该干点什么?

  ——等待,巫妖说。

  ***

  酒馆主人结束的很快,但弗罗的牧师还是表现出了热烈而不夸张的满足,巧妙的恭维让她得以从那口炖过鹅的锅子里舀出一小盆热水用来擦拭身体,还有加了香料的绵羊油供她滋润皮肤,放松肌肉。

  她带着干净但凉透了的身体和只有一根指节长的鲸蜡蜡烛踩上楼梯,拴在细皮带上的金铃叮当作响,穿过阴暗的走廊,她试探着推了推门,发现门并没有被闩上。

  牧师走进房间,看到她的同住人正坐在椅子上。

  “您为什么不睡觉?哪怕只是到床上去,”她语调轻快地问道,“那张椅子难道能比床更好吗?”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走进蜡烛的光照范围以内,牧师这才jing觉地发现这人并不如她所想象的那样羸弱,也不丑陋,或者该说是恰恰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