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的。

  再一说:仙友方才是没瞧见,夜华君牵了那仙使的手么如此看来,兄妹一事,倒也有几分可信的。

  我想,若此刻东海水君宣布宴罢,这些神仙们都要乐得手舞足蹈,然后找个僻静之处,酣畅淋漓讨论一番。而今却要苦苦在这台面上熬着,只偶尔交头接耳一两句,忍得多么难受,多么辛酸。

  我叹了两叹,又自饮一杯。不想夜华却皱了皱眉:你倒是酒量好,小心喝过了,又来耍酒疯。

  我十分不屑,东海水君这酒,虽也算得上琼浆玉液,可拿来和折颜酿出的酒一比,委实是白水。却也懒得理他,左右已撕破了脸皮,只怨本上神运道不好,一纸婚约要生生把我和他送做一堆。

  宴到一半,我已毫无兴致,只想快快吃完这顿饭,早些回狐狸洞蒙头睡觉。

  当此时,东海水君却啪啪啪拍了三个巴掌。

  我勉强打起精神,便见一众舞姬袅袅娜娜入得殿来,手上都拿了娟扇,穿得也一个比一个凉快。我心下好奇,此番又不是东海水君做寿,一个小娃娃的满月宴,还要歌舞助兴

  丝竹声声入耳。我只管探身去取那最近处的酒壶。

  当年有幸被鬼君擎苍绑去他的大紫明宫叨扰几日。大紫明宫的舞姬们,清丽者有之,淡雅者有之,妖艳者亦有之。不得已与她们虚与委蛇三五日,四海八荒便再无舞姬能得我意。

  瞟了一眼旁边的夜华,他亦是百无聊赖。

  小糯米团子却乍然一叹:呀,是这个姐姐。

  我顺着他的目光往那殿中看去,白衣的舞姬们正扮作芙蕖花的白花瓣,正中间托了个黄衣的少女。那女子乍看并无甚奇特之处,形貌间倒略略寻得出几分东海水君的影子来。

  我难免转过头去看几眼东海水君。

  他咳嗽一声,尴尬笑道:正是舍妹。又上前一步到得小糯米团子身边:小天孙竟认得舍妹

  糯米团子看我一眼,吭吭吃吃:认是认得。却又立刻摆手坚定立场:不过本天孙与她不熟。说完又偷觑一眼他的父君。

  东海水君那舍妹如今正眼巴巴地望着坐在我侧旁的夜华君,目光热切又沉寂,哀伤又欢愉。

  夜华把着酒盏纹丝不动,一瞬间倒又变做了我初初见时的冷漠神君。

  这是唱的哪一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善感女碰上冷郎君,妾身有心做那藤绕树,无奈郎心如铁妾身真无辜

  我满意点头,却是一出好戏。自斟一杯酒,看得挺快活。正到兴味处,丝竹却嘎然而止,东海水君那舍妹朝了夜华的方向拜过一拜,便在众舞姬的簇拥下飘然离去。

  夜华转过头来看我,似笑非笑:仙使何以满脸失望之色

  我摸了摸面皮,打了个干哈哈:有么

  又熬了一个多时辰,方才宴罢,本应各各散去。夜华却将小糯米团子往我怀中一推:阿离先由你照看着,我去去便回。

  各路神仙恰来拱手道别,我一个恍神,他便连人影都不见了。

  被些许琐事压了好几个时辰的清明陡然翻上灵台,我脑门上立马渗出几大滴清汗,他该不会把我那唬小糯米团子的话做了数,真将我拽去天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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