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劫难逃
  呼      吸。呼      吸。呼        吸。

  两人不停地跑,天地之间除了呼吸,只剩下杂草被划开的声音。

  眼前的杂草那么高,快要掩盖昭槿小小的身体。十一月的天,山间的风盛满寒凉穿过两人的身体,紧紧相握的双手则是冰冷,连同身上也是。殊安的外套让昭槿穿着,自己的薄衫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身后的缠斗越来越近,昭槿还在前面焦急地寻路。殊安停了下来,用力把妹妹拉回自己的怀里。看到她满头大汗,脸颊上布满泪痕,像是在山间彷徨的小鹿。陆殊安满是心疼,忍不住抱着她,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轻声说,小槿,你往西边去山上,普华寺我们去过很多次,你还记得那条师傅们打水的小路吧。

  昭槿的眼睛一下子睁大,抱紧哥哥,摇头说,我要和你一起。

  看着妹妹差点又要哭出来,殊安瞥一眼后面的情况,蹲下身对昭槿说:你一个女孩子在这儿,会绊住我们的手脚,太危险了。知道你是安全的,哥哥一定会安然无恙地回去找你。

  真的吗?真的会回来吗?

  会的,哥哥保证,还要给你送及笄礼。

  女孩儿的眼睛干净而坚定,瞳孔倒映出面前清秀的少年脸庞。好,她说。

  (如果你回不来的话,那我来找你)

  而后眼睛弯弯笑了,她知道哥哥最喜欢看她笑。泪水滚烫而晶莹,从眼角滑出,仿佛带走她身体里最后一丝热气。

  生死离别之际,昭槿想到了很多,从前的一切如同走马灯般从在她脑海中一一闪过。门前的樟树,手里的棉花糖,小厨房的枣糕,温柔的二小姐,暴脾气的小少爷。。。还有侯爷,世子,故去的母亲,眼前的哥哥,这世间还有那么多留恋的东西。她张嘴想说什么,却无法择言。

  去吧。殊安拍拍昭槿的肩膀,手掌中仅存的温暖透过衣衫想要去抚慰她。

  昭槿转头往前奔去,身影快速被杂草淹没。

  陆疏安起身只觉得剑影森森,浓重的血腥味被山风吹散。杀手剑法之繁,远胜于后来救了他的那个黑衣人。疏安只是一个文弱书生,没办法帮上忙。看到昭槿踪影消失,便在两人面前现身之后往东面跑去。他记得东面的官道上时常有人经过,看看能不能找人帮忙。

  天慢慢亮了。

  位于山顶的普华寺被日光驱散了雾气,明晃晃的金顶像是佛光环绕。

  门口的小厮则因为犯错,刚刚被训了许久,正愤愤不平。他眯着眼看到前面林子里走来一人,身着侍从的衣服,看不清楚面相,疾走间却有种矜骄。

  什么人?他小声喝道。

  威宁侯府世子的侍童。来人声线沙哑,而后抬头正目,双瞳剪水。

  小厮吸口气且被吓退了一步。他再次上下打量了来人一番,早就听说威宁侯府世子爷有个出名的侍童。为何出名,倒不是因为得宠之类的,而是因为其右脸上从小就有大片丑陋的胎记,一来二去的不难被人记住。想必就是眼前这位了,啧,这么丑的胎记也是天下独一吧。凭他身姿如何霁月风光,还不是丑八怪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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