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
�似从半空中掉将下来,要钻入江底一般。韦小宝被抛了上来,腾的一声,重重摔上舱板,尖声大叫:乖乖不得了船篷上刹喇喇一片响亮,大雨洒将下来,跟着一阵狂风刮到,将船头、船尾的灯笼都卷了出去,船舱中的灯火也即熄灭。韦小宝又是大叫:啊哟,不好了从舱中望出去,但见江面白浪汹涌,风大雨大,气势惊人。马超兴道:兄弟莫怕,这场风雨果然厉害,待我去把舵。走到后梢,叱喝船夫入舱。风势奇大,两名船夫刚到桅杆边,便险些给吹下江去,紧紧抱住了桅杆,不敢离手。大风浪中,那小船忽然倾侧。韦小宝向左边摔去,尖声大叫,心中痛骂:这老叫化出他妈的这古怪主意,你自己又不会游水,甚么地方不好玩,却到这大风大雨的江中来开玩笑风大雨大,你妈妈的肚皮大。狂风挟着暴雨,一阵阵打进舱来,韦小宝早已全身湿透。猛听得豁喇喇一声响,风帆落了下来,船身一侧,韦小宝向右撞去,砰的一声,脑袋撞在小几之上,忽想:我又没对不起胡大哥,为甚么今日要淹死在这柳江之中啊哟,是了,我起这誓,就是存心不良,打了有朝一日要欺骗他的主意。玉皇大帝,十殿阎王,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韦小宝诚心诚意,决计跟胡大哥有福共享,有难同当。同享甚么福他如娶了陈圆圆难道我也

  风雨声中,忽听得吴六奇放开喉咙唱起曲来:走江边,满腔愤恨向谁言老泪风吹,孤城一片,望救目穿,使尽残兵血战。跳出重围,故国悲恋,谁知歌罢剩空筵。长江一线,吴头楚尾路三千,尽归别姓,雨翻云变。寒涛东卷,万事付空烟。精魂显大招,声逐海天远。曲声从江上远送出去,风雨之声虽响,却也压他不倒。马超兴在后梢喝采不迭,叫道:好一个声逐海天远韦小宝但听他唱得慷慨激昂,也不知曲文是甚么意思,心中骂道:你有这副好嗓子,却不去戏台上做大花面老叫化,放开了喉咙大叫:老爷太太,施舍些残羹冷饭,倒也饿不死你。

  忽听得远处江中有人朗声叫道:千古南朝作话传,伤心血泪洒山川。那叫声相隔甚远,但在大风雨中清清楚楚的传来,足见那人内力深湛。韦小宝一怔之际,只听得马超兴叫道:是总舵主吗兄弟马超兴在此。那边答道:正是,小宝在么果是陈近南的声音。韦小宝又惊又喜,叫道:师父,我在这里。但狂风之下,他的声音又怎传得出去马超兴叫道:韦香主在这里。还有洪顺堂红旗吴香主。陈近南道:好极了难怪江上唱曲,高亢入云。声音中流露出十分喜悦之情。吴六奇道:属下吴六奇,参见总舵主。陈近南道:自己兄弟,不必客气。声音渐近,他的坐船向着这边驶来。

  风雨兀自未歇,韦小宝从舱中望出去,江上一片漆黑,一点火光缓缓在江面上移来,陈近南船上点得有灯。过了好一会,火光移到近处,船头微微一沉,陈近南已跳上船来。韦小宝心想:师父到来,这次小命有救了。忙迎到舱口,黑暗中看不见陈近南面貌,大声叫了声师父再说。陈近南拉着他手,走入船舱,笑道:这场大风雨,可当真了得。你吓着了么韦小宝道:还好。吴六奇和马超兴都走进舱来参见。陈近南道:我到了城里,知道你们在江上,便来寻找,想不到遇上这场大风雨。若不是吴大哥一曲高歌,也真还找不到。吴六奇道:属下一时兴起,倒教总舵主见笑了。陈近南道:大家兄弟相称罢。吴大哥唱的是桃花扇中沉江那一出戏吗吴六奇道:正是。这首曲子写史阁部精忠抗敌,沉江殉难,兄弟平日最是爱听。此刻江上风雨大作,不禁唱了起来。陈近南赞道:唱得好,果然是好。韦小宝心道:原来这出戏叫作沉江。甚么戏不好唱,却唱这倒霉戏你要沉江,小弟恕不奉陪。

  陈近南道:那日在浙江嘉兴舟中,曾听黄宗羲先生、吕留良先生、查伊璜先生三位江南名士,说到吴兄的事迹,兄弟甚是佩服。你我虽是同会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