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但是否定曾经依赖的人往往就是在否定自己最珍贵的回忆,真的很痛。何必呢。

  然而每年两次当母亲回来看望他们的时候,他却总是找借口外出 ?什麽呢,爲什麽还是这样。不是自以爲很懂事吗,爲什麽还是会这样。

  他努力保持自己的心态,不去多想,不去曲解,反正事情摆到眼前就做就行了。五年以来生活就平淡而正常地过着。

  母亲走了之後,他分担了大部份的家务,因爲老爸豪爽的个性实在不适合做家务——不是衣服洗坏了就是饭烧焦了,而且烧焦了吃的时候还吃不出来。他照顾起了老爸的生活起居,五年对于父母来说可能不长不短,但是对于自己来说,这是很长很长的时间。这段时间里他开始发育,第一次懂得什麽是性快感,第一次开始意识到作爲个体的自己。每次在阳台折衣服的时候,恍惚之间似乎自己和母亲的角色对换了,而他们共同拥有的人就是他的父亲,那个在屋里抽着烟停广播的健壮男人。

  然後,不知道什麽时候开始,凯尔发现自己对父亲的感觉有些奇妙。也许是从五年前的那一天就埋下的伏笔,也许是这五年来慢慢的变化。等他意识到的时候,他必须面对自己的内心:不知不觉中他似乎已经质疑起了不该质疑的东西,以至于有些用来约束自己情感的规则已然瓦解。父亲高大威武的形象依旧,但是那个五年前无奈落魄委屈的背影让凯尔永远也忘不了。也许从那天开始,他的世界已经变了。就算怎麽不去责怪怎麽善意解释,也还是在淡淡的句点中变了。

  亲情的绝对坚韧,他质疑了。父亲的绝对力量,他质疑了。少了这些规则的约束,有些情感在迸发的时候总会决堤而入。当青春期的他崇拜着男性力量时,看父亲的眼神就稍稍和其他少年有点不同:也许是没有母亲在身边的他要得比别人更多,也许是他没别的孩子那麽有自信可以永久拥有身边的家人。情欲恍惚之间,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看老爸的眼神并不是在欣赏自己已经拥有的人,而是在渴求一个自己得不到,也许永远也得不到的人。

  谁都无法永远得到谁,这是当然的。可惜凯尔对这个道理醒悟得太早。

  平时他也不觉得和别人有何不同。他是球队的中锋,成绩也不错,虽然话不多但是性格很体贴,所以朋友很多。遗传了父亲的健壮体格和母亲漂亮的脸庞,他在班上是挺受大家欢迎的。随着人潮的流动而流动,什麽也不用多想,如果可以的话这是一个很惬意的生活方式。然而,像现在这样的时刻就是他最迷茫的时候。射精过後性欲淡去,只有深深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罪恶感和恐惧压在心头。

  从渔工手上接过了鳕鱼,那一刻似乎很清晰,清晰得让他意识到了自己对于这一如既往的一切到底有多厌恶。但是手还是机械地动着,嘴上自动地道谢,转过了头,脚径自跑了起来。

  似乎精虫退去了之後才能清晰地思考,清晰地观察一切。不过他开始慢慢意识到了:过日子并不是做考卷,有些题不管怎麽答都是错的,所以难得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