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别後自难忘
  两人洗完澡出来,在客厅的沙发上搂抱了很久,说着那些在日後想起来都会傻笑的话,直到小芳菲的哭声把他们分开了。逗了一会儿孩子,看看都快到十二点了,肚子里空空地饿得厉害,乐阳不得不依依不舍地再次表示了他要走的意思——尽管他并不想走,可是既然有言在先,再翻悔也来不及了。

  杨艳琴抱着孩子一直送他下楼来,一直送到了小区门口,他们打算就在这里告别。可是不巧的是,却在那里迎面遇见了秀姐和她的三个孩子,还有水儿。那个叫露露的小女孩看到乐阳,开心得不得了,像只小鸟一样跑过来抱住他的脚。当露露听到说叔叔要回家的时候,便死死地抱住乐阳的大腿撒起娇来,不愿意让他走。还有水儿也掺合进来了,拉着他的手一个劲儿地劝他多玩几天,说他是「多麽有趣的男人」。

  水儿眉飞色舞地,表情轻佻暧昧,搞得乐阳很不自在。秀姐把孩子哄开了,水儿还拉着乐阳的手不放。杨艳琴终于看不下去了,恼怒地瞪了水儿一眼,拉着他的手快走了几步,乐阳才摆脱水儿过分热情地挽留——虽然他很享受这种待遇并乐意跟她调情,但是在杨艳琴面前,他还是不敢太放肆,也许,就连他的内心深处,也默认了这段亲密的关系。杨艳琴坚持要陪他到公交车站,他同意了。

  「我觉得水儿对你有意思。」在去公交站的路上,杨艳琴一直闷闷不乐,突然开口来这麽一句。

  「哪有的事?这是不可能的啦,我只是一个……」他本来想说「嫖客」,但是公交站牌前有很多的人在等车,只好硬生生地把话咽了回去。

  「你就瞧着吧,我是女人,我难道连这点都看不出来?」女人很有把握地说,语气中又是恼怒又是嫉恨。

  上了车之後,他在座位上还看见她站在站牌前面,一个劲儿把那只空着的手挥舞起来,向他告别,时不时地伸到两只眼角上抹一下。不知道爲什麽,他也觉得眼眶里潮乎乎的——他也搞不懂自己爲什麽要离开,自己差不多也算是无家可归的人了,也许就仅仅因爲她是一个妓女还是别的,好像又完全不是这样,他也说不清楚——从昨天晚上睡着之前,他就莫名其妙地坚定地认爲非走不可,这真是令人费解,莫名其妙。

  乐阳下了公交车之後,并没有径直回到姑妈那间空荡荡的屋子,他害怕那种孤寂的感觉。所以他在离屋子不远的街角徘徊了很久,最终选定一家餐馆走了进去,要了一碗大份的肉片汤坐到角落里,慢吞吞地吃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才出来,他只是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街道上洒满了夏季奢侈的阳光,亮晃晃地耀人眼目,而乐阳却百无聊赖,拖着行屍走肉一般的躯体,就像一只背着大大的壳的蜗牛,在大街小巷漫无目的地游走,他甚至能听到身体里孱弱的灵魂在微弱的喊叫。街上奔跑的车流、穿梭的人群丝毫不能吸引他的注意力,这些热闹和繁华都与他无关,他只是独身一人。乐阳最後去的地方是公园,在那里找了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呆在阴凉的树荫下,一直待到天空布满了五彩斑斓的流霞,才起身拖着沉重的双腿慢慢地往回走回去。

  回到那静得让人恐慌的屋子里,乐阳电视也懒怠打开,像具死屍一样一动不动地躺在沙发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在那一刻,他才意识到在离开杨艳琴的这段时间里,他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着她,甚至没有办法不想她,只是他在刻意地回避自己的真实的内心罢了。人生就像一场让人意外的电影:温妮就那样走了,盼盼就那样走了,电话也无法打通,大概从此便杳无音讯,可是他却万万没想到这样一个女人出现在了他的生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