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如入草芥修罗地 孤军斩旗始见妖
云起,几番暴雨残梨花。

  陆小安身被数次利刃之厄,却丝毫不觉疼痛。只呆呆傻傻望着受辱的兰秀,欲哭无泪、欲骂无言。兰秀下半身被金人抬起,上半身抵在地上,泪落成泥。身后的金人新入,奋战不止,推着兰秀一点点往在旁歇息的完颜没立脚下蹭过去。兰秀在心上人眼前被一众金人玷污,死志早萌。此刻见完颜没立近在咫尺,再不顾自身,奋力向前一窜,将胸中怒气委屈尽数赋予贝齿,死死咬住他小腿不放。完颜没立酒兴正酣,毫无防备,突然吃痛之下,用力一扯,竟甩兰秀不脱。哇哇大叫了几声,抽刀砍在兰秀耳下颈中。兰秀中刀,颊裂齿落,颈中鲜血狂喷,眼见难活。

  陆小安见兰秀中刀,狂呼出口,撕心裂肺,声未落便觉眼前景物渐黑。混混沌沌中,似有一金人挥刀向自己直劈而下。

  ***    ***    ***    ***

  陆大安余光一扫,似有一金人挥刀向自己直劈而下,忙向后退了半步,挥刀相迎。那金人不料陆大安回招如此迅速,手中刀被格的荡开,前胸露出破绽。陆大安觑的亲切,单刀直入,将金人刺了个对穿,紧接着猛力将刀拔出,大喝道:「还等什么,快快放箭!」早已在后等候多时的几名箭手纷纷将箭矢向前面峰上抛射,射了一轮,又从箭筒中曳箭向陆大安等人身前冲过来的金兵射去。

  折翎带了留守在砦中的半数箭手,一直在左峰上往峰下不远处的金营中放箭,意图为冲营的陆大安等人分担些注意。见陆大安等人冲了片刻,便在原地简单结了阵势,不再向前,不由心头疑惑。待陆大安呼喝,有箭向峰上来,便停了手中大黄弓,探手将来箭之一抓在手中。箭支触手处极软,匆匆一瞥发现原是有布条包裹在箭身之上。峰下陆大安抬眼望见折翎得箭,咧着大嘴嘿嘿一笑,招手对身边同袍喊道:「你等几人护着箭手先撤,我与其余弟兄断后,快走!」身边几人闻声,纷纷依令撤去。陆大安带着十数人又杀了一阵,才交替着往山中林木深处退去。

  折翎见陆大安不往峰底冲突,反退回密林之中,遂下令箭手停射,节省箭支。收弓将箭身布条解下细细观瞧,只见上面用血歪歪扭扭的写了「昨日有军至护河上游填河,欲使河流改道、削弱砦子防御,被我等一阵杀退。夜间又探得府州军已尽数后撤,似欲回师陕西。此二事报与将军知道,望有所应对。金人不敢进林木太深,我等无忧。为安全计,日后不再冒险归砦,只袭扰金人为要。待击退金人再与将军相见!陆大安顿首」几行字。

  折翎将布条递给身边的王锦,叹道:「大安虽如此说,我心中却担心如旧。若不是我棋差一招,也不至使他与这百余人散落密林之中!」

  征战累月,王锦早已不复原来的圆胖。人虽瘦了几圈,却显出一股磨砺之后的精神勇武。此刻接过折翎递来的布条,略略看了看,亦叹口气安慰道:「将军不必对己苛责!若不是将军一直身先士卒地厮杀,又频出巧计使金人与府州军马不得并力攻砦,这砦子恐是早已陷了!陆大安携百人垂绳而出,只是依将军前令,与章兴正常交接,出营袭扰金人而已,将军遣晏虎追时已是不及……只恨金人狡猾,竟在峰下另立一营,断我人马归路,实实可恨!」

  折翎若有所思地整了整臂上裹伤的布条,摇摇头问道:「这几夜收上来的箭支约有多少?可敷用么?」

  王锦闻言哈哈一笑,欢愉道:「怕是三万有余,李豫每日清晨点数,都乐得不拢嘴!将军,你是如何想到自峰上与砦墙上垂下草人、假作兵士出砦偷袭之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