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十七折 千里秋毫,洿池罟现
��叔师兄一个比一个庸碌无能,在他眼里宛若蝼蚁;忍着讪笑不形于外,无疑是比诵经更难捱的苦差。

  上智而下愚。

  --这世上,只有狐才有资格站上巅峰,成为主宰!

  “非我族类,唯有贱雠。”传授他天狐刀的那人曾如是说,带着一抹阴狠凄艳的微抿,口吻与笑意同样淡细,难辨所以。就是这样的捉摸不透,令人泥足深陷,不可自拔,明知将坠入万丈深渊、粉身碎骨,亦难停步。

  狐不仅聪明美丽,而且还极其危险。

  如此优雅出众的族群,与丑恶的“失败”绝不匹配--场面话可以说得很漂亮,但鬼先生深知成功之道无它,“操之在我”四字而已。谁能掌握最多的情报与资源,如拉线傀儡般精准控制发展,便能最大幅度地确保成功。

  而这些,都是必须付出代价的。所以他从不抱怨,尽心筹划、耐心等候,奔波劳碌,细密地埋设、控制每条导向“成功”的线,最终才能以优雅的姿态迎接收成的一刻。

  只有聪明人才知道,成功决计非是偶然。

  当鬼先生看见流血流汗的辛苦成果毁于一旦,几乎想杀几个人泄愤。他煽动流民围山,有人便把这些饥寒交迫的老百姓化为“暴民”;他安排了层层手段逼迫慕容柔就范,横里便杀出个耿典卫来……

  这是窝里反。被拿来对付“姑射”的,全是“姑射”的手段。

  那些舍生忘死的疯狂暴民被人下了药,连李寒阳都看出来了。然而李寒阳并不知道,这样的效果是由数种秘药混合施作而得:有让人丧失心神的“失魂引”,在深眠中接受暗示、醒来却全然不觉的“阴阳交”,激发肉体潜能的“击鼓其镗”……还有几种“古木鸢”并没有告诉他。他相信与控制刀尸的秘密有关。

  敌人不但近在咫尺,而且显然已经盯上他们很久、很久了。

  鬼先生观察着对面高台上“古木鸢”的神情变化,将他的错愕、震惊、愤怒和隐忍全都看在眼里,心知这台荒腔走板的烂戏绝非出自“姑射”首脑的授意。古木鸢未使用号刀令,自己也没有……如此说来,现场肯定有第三把了。

  鬼先生自认了解古木鸢。

  他若给了什么人第三把号刀令,就有十足的把握不被拿来对付自己,只能认为试图破坏这场布局的神秘一方,最初并不在古木鸢的预期之内。在这个节骨眼上,慕容柔的处置堪称“神来一笔”,这种“被想害死的人救了一命”的感觉令鬼先生哭笑不得,但有件事比尊严更重要。

  --除非慕容柔知晓号刀令的秘密,否则如何下得“双手置膝”的命令?

  他轻咳两声,举在耳畔的双手并未放下,朗声道:“贫僧有一事不明,欲向将军请教。”对面慕容柔点点头,并未出声应答,苍白的面颊上涨起两团不自然的酡红,看来适才短短喊得几句已令他的身子吃不消。

  佛子环视四周,笑意依旧从容温煦,只是衬着台下的混乱场面,难免有些不伦不类。年轻的僧人似乎不以为意,朗声道:“在向将军讨教之前,我有句话,请在座诸位一听。正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等既非煽动流民的元凶,莫说双手置膝,便是将军要搜身检查,也无有不可。举手之劳,若能稍减将军之杀戮,何乐而不为?”听得佛子开口,央土僧团间顿时一片附和,众人都学他把手举起,场面十分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