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蒙
  她背上相机。不远处有几只瞪羚在滚热的草原远处现了身,如一块淡白色的斑点显现在她的镜头里,还没等她摁下快门,那群机jing的汤姆逊瞪羚便消失了。现在正值旱季,这群草食动物需要迁移到长有青草的地方,它们来到了他们驻扎的营地,那是一片靠着山的开阔平地,长了大片苍绿的金合欢,还有一汪浅水。

  天空澄净,几块花岗岩巨石在远处与草原融为一体,布满了风蚀雨剥的痕迹,却好像一块块沉默的玉石,让人搞到无限渺小。

  快门轻轻地响起,同时有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

  “看那边。”他的声音接近于气声,呼在她的耳边。

  与此同时,一具火热的、紧绷的身体贴近了她。

  安娜向那边看去,他的手顺势搂上了她的腰,她感受到枪的轮廓。

  一头雄狮攀到巨石顶端,她不合时宜地想到了辛巴,这只狮子俯视着整个草原,红褐色的鬃毛在风中轻轻起伏,好像它是整个世界的王者。

  它的身边栖息着几只懒散的母狮。

  “我们…”她刚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无比沙哑。

  我们要杀了它吗?如果它死了,狮群又该怎么办?

  路易斯安娜知道,理论上,狮群会被另一只有能力的雄狮占有,他们并不会关心死去的首领。但人类会。当她看着那只正值壮年的雄狮,腰后轻轻抵着的金属件令她有几分惶恐。她无法想象自己扳动板机杀死它的样子。

  “我们当然不能杀它,”维果在她耳边轻轻笑了,“宝贝,我们的合法捕猎名额是一头大象。”

  她放松了一些,仍然看着那只狮子,“你没有告诉我。”

  那只狮子还在花岗岩上趴着,安娜举起相机,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有感觉似的转向她。

  你是安全的,你是富有的,你是不自由的。

  她的手搭在快门上,很久都没有向下摁,直到它转过头。

  安娜起了相机。

  她觉得自己有一瞬间空落落的,好像一部分的她随着那只狮子的转首消失了。

  维果端详着她的脸,嘴角扬起一点笑容,声音懒洋洋地,“哦,你第一次来非洲。”

  她看了他一眼,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如宝石。

  “白人来到非洲,第一感慨,第二杀掠。”他低声说。

  “你不是吗?”

  “我付钱了。”他说,“这是一场交易。”

  为了维持生计,每年部落酋长都可以卖出一到两只动物的猎杀额,富人——大多数是来自美国的白人——花钱请导游追捕、猎杀,而酋长与他的部落享用那只动物。

  他们在追捕那只名叫阿蒙的年老大象。

  这有点奇怪,不是吗?安娜坐在颠簸的车上看向远方瑰丽的天空时想,猎杀一只有名字的大象。

  “是谁给它取的名字?”她靠在他的怀里,摸着那把崭新的猎枪。

  他们的导游是一个会英语的马赛人,披了一件红色的格子长袍,蜷曲的黑发被剪的很短,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