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好机会,伏城趁机提议拆伙,他跟希遥步行下山,让高彦礼带周茉去缆车站点。

  高彦礼当然求之不得,两人一拍大腿,就这么愉快决定。周茉坐在那儿生闷气,伏城经过她,拉起希遥:“走吧。”

  四目相对,伏城挑了挑眉,脸上写着「我是不是很聪明」。希遥捂脸发笑,没走几步,说:“等一下。”

  伏城闻声停住,见她抬起手来,摘掉他头顶落的一片叶。叶子拿下,又顺手拨拨他头发,伏城垂眸,看着她扬起的睫毛:“这回不怕人看见了?”

  希遥面不改色地看着他,嘴里哼一声:“看见更好。”又说:“气死她。”

  这话实在不像她会说的,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伏城惊讶一愣,随即颤声笑起来,瞥一眼石凳上死盯这边的女孩,忽然心生恶意。

  他勾住希遥的腰,把她拉近,低头去找她嘴唇:“这算什么,给她看个更好看的。”

  论厚脸皮,希遥还是略输了一筹,她叫一声,从他怀里溜走,头也不回:“伤风败俗。”

  伏城站在那儿,看她跑起来的背影,长发在身后摇摆,白色跑鞋轻巧起落。黄昏的光线从山侧面打来,一束一束,她跑到远处站定回头,手臂前伸,向他张开五指。

  她透过指隙,看着伏城一步步走来,而后他身影模糊下去,她的视线聚焦在无名指上。

  半个下午时间,鲜嫩绿色已经枯萎。失去了水分开始发黄,她看着,忽觉得韶光易逝,人易老。

  这情绪来得好莫名,她怔一下,随即觉得好笑。

  她何时在意过别人?年幼时扬着头颅从巷中过,恶言恶语只如耳边一阵风。

  人去人来她更是无所谓,不然,也不会一冲动就答应照顾一个多年不见的孩子,又因为一念之差,把他从酝州接到旬安。

  再然后,接受他表白,跟他做爱。

  随口答应他时,是觉得新鲜有趣。好比黑陶瓶里的雏菊,既然总要凋谢,那为何不趁绽放时闻上一闻——反正,她人生早就写满荒唐,也不差这么一笔。

  可实际上她不愿承认,忘了什么时候开始,她有所顾忌,也在害怕着什么,早不像从前那样洒脱。

  所以到底是什么呢?缚住了她手脚,害她谨慎紧张,一言一笑都要斟酌。

  有人遮住她面前光影,指隙也被他填满。希遥回过神,伏城跟她十指相扣:“想什么呢?”

  她笑着转过身,跟他并排下山。手指紧握,她离他很近,走路时,肩头轻轻碰撞着:“想家里那束花。”

  “花?”

  她点点头。过一个山角,起了阵风,她伸手按住飞扬的长裙摆,声音隐在呜呜风声里。

  “我在想,它究竟什么时候会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