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证


  秦肃之听明白了应云潜的意思。樱桃的母亲陶小荷并不是应父的地下情人,她出现在应母去世之后,与应父的恋情也并非见不得光,从应云潜的角度来看,陶小荷与应父还是和平分手的,看起来也完全不像是结了仇。樱桃作为一个还没成年的小女孩,寻求庇护是本能,她如果明知道应家人的存在,就算不想主动与他们接触,也无论如何不应该是这种避嫌的态度。

  秦肃之只能猜测:“会不会是她有点生气你们之前不管她……?”话说到一半,就被他自己否决了,“不,不对,我觉得她刚才的表现不像是在闹脾气。”

  应云潜不由向樱桃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木制的房门已经关上了,隔着这样一道房门,他听不见里面的声音,也不知道樱桃这会在做些什么。应云潜不禁在心里想,她还在哭吗?

  应云潜只知道,他第一眼看见樱桃的时候,就看出来她绝不会是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柔弱。这个小女孩子的目光他实在是太熟悉了,又倔强又坚韧,应云潜好像能透过她的眼睛,看见十多年前的孤儿院里那个骨瘦如柴的小男孩。他缩在角落里,眼睛又黑又亮,那时候他在想什么?

  ——只要有人能救我出去,我死也要抓住这棵救命稻草。

  应云潜清楚地记得,那时候他是这么想的。他可以为了向别人示好而不择手段,他会拼了命地向别人证明自己的价值,生怕自己下一秒就被人抛弃,再回到孤儿院去。他那时坚信人与人之间必然存在着利益交换,不可能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对他好,同样地,他也不会真正信赖任何一个人。

  但樱桃呢?应云潜想,她的反应从来都很克制,她表现出一副需要被人照顾的样子,但她从没有真的想着要去讨好谁。

  不应该是这样的。

  应云潜说:“你知道闹脾气是要怎么样吗,是要一边说着我很讨厌你,一边还要时不时回头看看你有没有追上来哄一哄我。你看樱桃是这个状态吗?——我倒觉得她是还在怕着什么似的。”

  秦肃之不说话了。应云潜抓住了问题的核心:樱桃现在的状态,不大像是劫后余生,倒像是头上还悬着一柄他们谁也看不到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兜头砸下来,把人一劈两半。

  应云潜用手掌向后抵着墙面,慢慢直起身子:“……我进去和她道个歉。”说着就要伸手去敲樱桃的房门。

  秦肃之眼疾手快抓住他的胳膊:“你消停会吧,你要是哄不好人,再起反效果那不就更糟了。”

  应云潜回头看了秦肃之一眼:“我是说我进去道歉。”

  秦肃之摸不着头脑地道:“啊?”

  应云潜:“我只负责道歉,我没说我还要负责哄人。肃之,”他叹了口气,一边抬手轻轻敲了敲樱桃的房门,一边道,“你是不是真的没意识到,你对樱桃的照顾已经完全超过了正常的范畴?”

  秦肃之还愣在原地没缓过神,房门就已经被江浅秋从里面打开了。

  应云潜道:“姨妈,我想进去和樱桃说几句话。”

  江浅秋从应云潜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好再探头去看自己儿子。秦肃之说:“看我干嘛,这不得看樱桃让不让吗?”

  下一瞬房间里就传来了樱桃细细的声音:“……我没关系,让他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