棵已经开始腐朽的枯枝上,夕阳的辉光照到的地方,巨大的螳螂挥动锯刃大快朵颐,蝴蝶的残翅如同风中破絮般飘摇。

  他不知道那是活着的蝴蝶在挣扎,还是死去的蝴蝶在舞蹈。

  所以他看了很久。

  一开始,他还能看到那黑亮的鳞片边缘眩目的深蓝,这是当时的他为数不多的能见到的纯然的色。

  在此之前,他看到的所有色都蒙着一层灰——人们太忙了,忙得来不及洗去衣上的尘埃。

  螳螂显然不能体会这蓝色的珍贵,它如同喝汤般吃着蝴蝶的血肉。

  那抹蓝色很快就消失了。

  那时的段衡还不知道如何堆砌词汇。

  但他知道,在他的眼中,这很美。

  比起全然的蓝,这蓝色消失的过程,竟然更加让他兴奋。

  可是当蓝色全部被吞噬的时候,这股兴奋又褪去了。

  临走之前,他往那根树枝上扔了一块石头。

  思绪随着石头落地的“细簌”声和“咚”声戛然而止。

  长大后的段衡面对他的蝴蝶时,松开了牙齿。

  淡淡的牙印上,落下一个深深的吻。

  这只蝴蝶只会绕着他而飞。

  他上了床,将背对着自己的此君拥入怀。

  门扉被敲响,溪童在外面轻唤——这点回来梳洗的时间已经是极限,他有太多事要忙。

  但他轻抚江玉卿有些紧绷的手臂,仍然絮絮说着话。

  “巧儿说你去了一趟邯山寺。”

  “嗯,送了点东西。”

  “不止东西吧。”

  “你被人盯着,有些事我来做更方便。”

  “你受委屈了。”

  “严小姐是个妙人。”

  “不及此君半根发丝。”

  “油嘴滑舌。”

  段衡的肌肉陡然绷紧。

  他此刻急切的神情一如那只进食前蠢蠢欲动的螳螂。

  没有锯刃,但他的力气已经足够将她的纤腰掐断。

  “此君是......醋了吗?”

  疑问的语气下是凌乱的喘息,他将她翻过来,欲吻,被她手掌挡住。

  “也许。”江玉卿的眼眸闪着光,蝴蝶并不永远都是猎物。

  现在的确不是良机。

  溪童又唤了一声,段衡泄了力。

  “严小姐是个很贪心的人。皇上也是个很贪心的人。”

  在溪童的第二次敲门声响起前,段衡在江玉卿耳边留下这句话,起了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