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我心道:就说了留个门子!

  据说旧朝时,有位节度使因缘际会之下救了一人的命。这天大的恩情,那人自是千恩万谢,只道日后定当报答。

  多年后,那位节度使卸任回乡,又遇那人。那人见到恩公,自是极其欢喜,把那节度使请到家中热情招待。

  那人与妻子私下商议,这等救命之恩,该如何报答?两人思来想去,觉得这等大恩一千匹绸缎不足以报答,两千匹也不足以报答,不如,杀了他吧。

  大恩如大仇,便是这个道理了。

  齐国诸公,看我也约莫如此。

  之前谢明澜质问李御史,问他这等声名赫赫的诤臣,为何宁愿不惜名节也要为我说情,他说不出口,当然说不出口,当年我大闹养心殿之事,已是这群王公重臣要带到棺材里的秘密。

  毕竟当年之事,我拼着一死解了西边的鲜卑之急,而曾经未来的九王妃远嫁和亲,熄灭了北面的战火。

  被强征的数十万兵士解甲归田,那些日子阡陌田舍俱是兵士返乡与家人团聚时喜极而泣的嚎啕。

  王公重臣们也各个跪在太庙前虔诚伏拜,都道是先祖庇佑,大齐国运恒隆。

  从始至终,他们不一兵一卒,齐国得以休养生息,国运再延百年。

  若这都不是天大的好事,那天下再无可称得上好事的事了。

  可是……那云姑娘呢?我呢?

  似李御史李老爷子这般,就还算是有些良心,他们对我心中多有亏欠,明里暗里总会回护一二。

  而另有一批当年在养心殿的心腹重臣,以苏大儒为首,曾在监国太子时洵病榻前讲了这个故事,进言道:“救命之恩尚且无以为报,九王此等大功更是赏无可赏赐无可赐,日后终成大患,陛下与太子殿下如今病重,世子年幼,需为身后计,不如赐死九王。”

  实话说对这两拨人,我若不是被他们算计的那个倒霉蛋,倒是会坚定地支持苏大儒。

  自古成大事者从来不惜手段,功高不赏,大恩如仇,更别提那点不值钱的良心。

  正因如此,估计苏大儒含恨临终时恨不得带上我,他死后,他儿子接过了他前朝中坚砥柱的大旗,入阁拜相,这位苏阁老与我虽无仇无怨,却是除了当年被我炸死的鲜卑叱罗将军一家之外……天下最盼着我死的人了。

  而那叱罗将军死后不出两年,全家已被鲜卑王找个了由头清算了一番,最终被满门灭族了。这么想想,我的手上也沾满了无辜之人的血,也没资格喊冤。

  仔细一算,这世上盼着我活的人不多,盼着我死的人扒拉扒拉人头,却都是齐国自家人了。

  我时而疑心,苏阁老每天醒来第一件事是不是问问九王驾薨了没。

  所以眼下这种我半裸着与他儿子独处一室一床的情况,我更觉得尴尬。

  为我自己,也为他,和他儿子。

  苏阁老站在谢明澜身后,眼睛都瞪圆了,好一副标准的惊愕神情。

  再仔细一看,门口还有一人隐在暗中,恰是我那倒霉伴读徐熙,他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全然一副幸灾乐祸之意。

  这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