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
  在十七堂发展到季老临终前提出的目标后,雷湑就打算退下来,但是堂里的那些人都不同意,为这事闹的很大,阿一顶着大家伙的期盼出现在村子里。

  但是他还没说上两句就被指使去挖蚯蚓,然后又被指使着挑大粪去浇菜。

  雷湑把蚯蚓穿到鱼钩上,把鱼竿一甩,“你去跟他说,浇完了如果还闲得慌就去砍柴。”

  旁边蹲在水桶边的江余把仅有的一条鲫鱼抓起来丢篮子里,“你真不管十七堂的事了?”

  “我老了。”雷湑认真的说,“剩下的时候只想陪着你。”

  已经用了自己的十几年报答了那个老人,都过去半辈子了,他想以后的生活过的简单点。

  这么多年过去,他感受到了a市的繁华,也得到了那些真假难辨的仰慕和敬重,但是他终究是个生活在大山里的农民。

  喜欢在鸡鸣狗吠声中开始一天,而不是机械的闹钟声。

  江余没有再多说,把话带给阿一,阿一在村里住了几天,把菜地的小沟翻了一遍,似乎也想开了,回a市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轻松。

  过了几年,雪梅带着孩子回来,那孩子很乖,甜甜的喊江余和雷湑干爹。

  江余从口袋掏出两个大红包给他,看着对方一蹦一跳的围着石磨转圈,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的孙余晖。

  那些片段不受控制的往外涌,挡都挡不住。

  “大湑,你们不领养一个吗?”趁人不在,雪梅去找雷湑,她摸·着已经有点凸·起的腹·部,说出了来之前跟丈夫商量好的决定,“要不把豆豆放在你们身边。”

  “不了。”雷湑摇头。

  “那你们老了怎么办?”雪梅不不放心。

  “他有我。”雷湑沉声说。

  雪梅忍了又忍,终究只是长叹,咽下了那句人世无常。

  之后雪梅每年都回来,去爸妈的墓前看看,陪江余他们过上几天再离开。

  一年年老去,在外面打拼的人们开始慢慢回到生长的这片土地,带着一身沧桑和阅历,陪伴自己的另一半安享晚年。

  村里人常说落叶归根,大概就是这样。

  这天中午,雷湑有点渴,想去拿杯子,手却扑了个空,他一时没回过神,一声清脆响将他拉回现实。

  “发什么呆呢?”江余走过来,把地上碎裂的杯子扫了。

  雷湑低头,视线仿佛被一块厚厚的黑布蒙住了,他放在腿上的手紧了紧,沉默的等待那块黑布一点点撤出,没有去想下次再出现是什么时候。

  “是不是哪不舒服?”江余盯着他的那只眼睛,透着探究和不确定。

  “想喝茶了。”雷湑低声说。

  江余在他脸上停了片刻,转身去泡茶。

  从那以后,雷湑经常去抚·摸江余的脸,他仔细的用指腹描摹,仿佛是要一点一寸都给刻印下来。

  他每天早上醒来,总是会去看靠在他肩窝里的人,然后庆幸还能看见,睡觉都会凝视很长时间,做好是最后一次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