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
��生了二胎,是个男孩。刘阿姨的心思完全转移了那个八斤六两的小外孙身上,从吃完中饭就开始在走廊里打视频电话,一直笑得合不拢嘴。

  她趁着刘阿姨高兴,说难得天气放晴,想去医院花园里散散步。

  刚开始刘阿姨并不答应,但她没有放弃,继续软磨硬泡。在她几番央求和保证之下,刘阿姨终于给了她半个小时自由活动的时间。

  其实花园里没什么好看的景色,到了深秋,整个城市都变得灰蒙蒙的。路边黄山栾树的叶片快要落尽了,好几个绿化工人正在用铁耙仔细地从沿阶草草丛里清理出那些灰败的褐色落叶。

  把手机关机放进口袋以后,她走到医院附近的花店里买了几支新鲜的红玫瑰。她坐上出租车的时候,正好碰到这个小区的幼儿园放学,在红绿灯路口堵了很久,直到接近四点时车才开到陵园大门口。

  她为他选的位置很好,背靠郁郁苍苍的青山,面对着湖面,可以俯瞰半个城市。

  她走得有些气喘,蹲下身坐在旁边修剪细的草坪上休息了片刻,然后开始仔细地整理碑前堆成小山似的鲜花。这些大多是黄白色的菊花,也有百合,还有很多她叫不出名字的花朵。

  “我不哭了,你放心。”

  她对着花岗岩碑面呵了口气,用外套的袖子小心地擦干净以后,把红玫瑰摆在他照片的正下方。她挑的几支玫瑰都开得很好,花瓣丰厚饱满,在纯黑色石碑的衬托下显得鲜红欲滴。

  “其实之前那次,我想和你一起上来的。但是在走阶梯的时候,他们说我裤子后面都是血。我一点儿也不觉得痛,他们把我抬下去的时候,我还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石碑上的肖像是真人大小,照片后面没有背景,他的黑色西装直接和镜面般发亮的花岗岩融为一体。

  “去医院的路上,我听到他们说肯定保不住了,我很害怕。”她挪了挪身子,把头靠在他肩膀的位置,“当时我就在想,如果真的保不住了,我就来陪你。”

  可能是黑白照片的缘故,他五官的轮廓显得更加立体深刻,从侧面看的时候,有点像微微皱眉的样子。

  “你别生气。”她伸手去摸,想要把他的眉心抚平,“现在已经没事了,医生说,我不能再那么伤心了,会有危险的。”

  背后那排苍翠的松柏有些扎皮肤,她侧着身把肚子往他的方向靠了靠。

  “你是不是也觉得很神奇?九月上旬你去做的复查,单子我都看过,结扎手术是成功的。后来我想了好久,觉得应该是八月底的那次,但是那个时候我明明还在吃药。”

  她停顿了一下,缩回手轻轻抚摸自己的小腹。

  “我也担心避孕药对宝宝不好,加上有出血的情况,医生前前后后让我做了四次b超。今天刘阿姨在,我不方便把单子拿出来。下次再给你看,好不好?”

  致规则的绿化景观把这块区域和其它墓群隔离开来,周围很安静,她不说话的时候,只听得见身后成片的松针被风吹得簌簌作响。

  “你放心,刘阿姨不知道宝宝的爸爸是谁,我没有告诉她。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只有我们两个知道。”

  太阳悬在马尾松林的西边,远处群山连绵,湖面以上都是层层叠叠的青黛色。天空中的光线变暗了,云的形状有些稀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