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七章:人间烟火气
擦净脚,便拍拍它示意下地。

  客人上门,主人分神和家里狗儿亲昵嬉戏,实属失礼,何况赵玦并非亲友串门,而是主雇双方为绣画会面,商议公务。

  墨宝乖乖跳下床,傍着床前脚踏旁坐下。

  赵玦礼貌起见,稍稍将手中茶水抿了口。那茶所用茶叶算不上好,用水亦非甘泉,不过沏泡得法,味道居然不坏。

  他打量手中茶杯,那白釉瓷杯必定出自民窑,工艺平常,但是杯上图案十分特别。杯上画着湖中莲开,鸳鸯戏水,这鸳鸯不按常例画作成双成对,却是两只雄鸯簇拥一只雌鸯。

  赵玦不消多作推敲,以为这意寓他们夫妻叁人,套话道:“这杯上花鸟花样活灵活现,画工之佳,甚是少见。”

  原婉然一听,笑眯眯道:“是我家二官人画的。”

  赵玦面上客套恭维,尽管心中自持,握住茶杯的手仍旧微微施力。

  先时这村姑为她那姓韩的丈夫憔悴,事过境迁,如今眉宇恢复了平日的安祥,眸中时时透着笑影。

  这夫妻叁人所坐的罗汉床后方壁上,悬挂象征长寿高洁的松鹤图,苍松遒健有力,仙鹤飘逸出尘,流露和他手上鸳鸯茶杯相似的秀逸,不问可知定是那画师丈夫所画。

  壁下和罗汉床之间搁着一张条案,上头摆着一对西域黑釉剔刻花花瓶,一对釉里红花瓶,以及一座刺绣莲花锦鲤插屏。

  那黑釉剔刻花花瓶的工法有些类似剪纸刻花,剪纸者在红纸上雕出图案,除去部分多余纸张,工匠则在花瓶上厚重的黑釉釉层剔刻图样,保留图样所在的局部釉层,剔除留白处釉层,露出瓶身原色浅褐胎地。

  原婉然家那对黑釉花瓶的花卉图案较为繁复,保留了西域的雄浑豪迈风格,并多添细致。一旁釉里红花瓶花样则是黑灰颜色缠枝花卉纹,花样精巧。

  这对西域和中土的花瓶在条案左右两端各摆一只,雄朴与精致的相近相衬,风格迥异,却各有各的美好,并且对照出彼此的美好,形成奇异的和谐。

  这两款花瓶将莲花锦鲤刺绣插屏簇拥在中央,那刺绣之细腻美妙更上一层。条案上器物由浑朴到精丽,流露一种循序渐进的美。

  赵玦乍见那刺绣插屏便认得出自原婉然的手笔,并且莲花锦鲤不独象征年年有余,刺绣里莲花花开叁蒂,叁条鲤鱼成群而游,自然比喻的又是他们夫妻。

  在这窗明几净的屋里,除了那对釉里红花瓶,别无贵重物件,然而各色摆设带着此间叁个主人各自痕迹,融合出通俗却不俗的品味,以及一家人齐心兴头过日子的人间烟火气。

  赵玦眼看原婉然一家连人带狗坐在上首,彷佛浑然天成地自成一体,无须言语,便知他们融洽和乐。其实打他进入内院,瞧见窗上贴的窗花,那喜气而生气勃勃的大红色,那像是出自原婉然之手的活泼温馨花样,便预感堂屋里将是何等光景。果然,一揭起棉帘,跨过堂屋门槛,外头的寒冬风雪霎时活像都是假的,到了这屋里全不存在,唯有满室生春……

  他握住茶杯的手又添了力道。

  墨宝下地后坐了一会儿,听着原婉然和赵玦说话有些无聊,便转向韩一讨要抚摸,忽然一股子凉意窜上背脊。

  它循直觉转身对上赵玦,那令人不快的寒冷却已消失。虽则如此,它不再找韩一撒娇,端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