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地方
  两人绕开巨像,汇入四面八方聚来朝圣的人潮里,那些人神情肃穆,有小孩哭闹,也被大人拿巨大的头巾围住身体,抱起来劝导。

  唯独吕竹的神情是轻松的,就像鱼游入水中,时不时用拐杖排开体格高大的欧美人,那些人带着沉重的行囊,总是叁五成群低头交谈,可以轻易将吕虹撞翻。

  他带着她摩肩擦踵,逆流而行,进入一条小街。

  街道进入时就有立牌提醒:前方施工,请绕行。

  牌子陈旧灰暗,六年前,它就在这儿了。

  走出小街,高楼大厦豁然耸立,四周悄无人烟,与一街之隔热闹的纪念广场就像两个世界。

  而举头上眺,整栋大厦上面大部分都包裹在绿色的安全网里,这安全网,包了几年了吧?已经成为大厦的伪装,远看就像一团乌云。

  但这些奇怪,都比不过大厦入口处贴墙生长的树,一棵幼小的,刚刚吐新芽的树。

  漆黑如废墟的大厦里,电梯匀速攀升,没有一丝卡顿。

  吕竹的注意力一直在他旁边的小个子女人身上,从下车后,她就没再说话,沉默地望着前方,安静得诡异。

  看来她的难题已经淹到脖子,到达刻不容缓的地步了。青年无忧无虑的眼睛中,出现一抹少见的心疼。

  电梯升到顶,二人穿过安全门,又走了一段阶梯。

  当迤逦的昏黄之光洒在脚面,这个城市众所周知却几乎无人缘见的巨人遗址出现在了眼前。

  天台门外,石料台阶,延伸往下是酒店走廊,人类自以为的豪华大气装修风格,壁画都是深沉肃穆的世界名画,由于常年浸泡在喑哑之中,失去富丽堂皇,如同年久失修,乍一进来跟走水泥毛坯过道无异,而天台门内,是截然不同的世界。

  吕竹在门边扔了拐杖,开始脱鞋,外套,脱到外裤时,顾虑到这次不是一个人,以及这个人是谁,就没脱。

  他将出汗的手在裤子上擦了擦,伸向吕虹,将她冰凉的手握入掌心。

  “妈妈,别怕。”

  延绵起伏的沙漠,随天光而折射不同程度的昏黄,让人相信里面一定有着绝世珍宝,光与沙才能亘古流淌。

  吕竹忽然高喊了一声,声音飘荡在广袤的空间,打破宁静后,天地间开始回荡一种沉沉的金属声,犹如一顶金色的巨钟在长鸣,似是回应吕竹的呼喊。

  “很好听吧?”吕竹笑起来,大男孩献宝的那种笑,尽管扶住他的人在他喊出声时,明显抖了一下。

  “嗯。”

  “明明是沙漠,却不发出风声,而是固体震荡声,明明是固体的沙,却像水一样流动,小叶第一次进来时,吓得一直抓我的手,她可是全校胆子最大的女生,都说这儿很压抑,明明那么空旷.......咦?妈妈你刚才说什么?”

  他一下子绷紧,全身汗毛都竖起,就像最大的秘密被发现不是秘密,最大的恐惧并不恐惧,最沉重最严肃的也并不沉重并不严肃。

  “走,我带你去看。”他声音包裹住极度兴奋的颤抖,不再让吕虹扶他,而是改为他紧紧握住她的手。

  沙丘的阴面,一堆印着“hermes”的箱包散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