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九十八章 古渡题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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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肆里多是这般商人,一人道:“我刚才汴京来,听闻这辽使萧禧终于回去了,不过京中却是人人担忧,这时候让萧禧回国,必是告知眼下本朝的虚实。”

  “如今朝堂上有哪个大臣知兵,能拒契丹?”

  “若辽主兴兵而来,朝中谁可以临事任责?”

  另一人道:“我听说大臣之中,能知兵事的唯独有收复西北七州的章端明!但是不知为何这时候却让他外出?”

  “契丹大兵在境,好比qiáng盗堵在家门口,这时候怎么能让章端明反去东南呢?”

  一人冷笑道:“这有什么好不知道的?听闻章端明与朝中某位相公不和,对方自是盼不得他越走越远了。”

  “哎,党争!又是党争。”

  “这话说不得,当今圣明天子在朝,哪有什么党争,我们还是不议朝政,免得惹祸上身。”

  “正是,正是。”

  章越吃了一大口鲜鱼,本来听到旁人议论到自己时只是笑了笑,仿佛是没干系一般。

  出京后他的心态仿佛躺平。

  不过此躺平并非被贬出京后的麻木,只是不内耗而已。

  朝廷用不用自己此刻都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与其在朝内卷,倒不如往江湖躺平,既是吕惠卿看着自己添堵,那我大不了‘不争’就是。

  不过这番情绪被对方方才几句话给突然勾起来,章越知道自己终究还是‘躺不平’的。

  酒肆内众人闲聊,章越的思绪却走远了,从渡口畔的江涛中,遥想起当初在西北时那金戈铁马之声。

  章越心想,平定熙河时自己踌躇满志,以为回朝后必有一番大作用,哪知如今却被bī得走入东南,说来真是令人笑话。

  想到这里,已是半醉的章越披氅起身,走到酒肆的轩栏边,不知何时夜晚的瓜洲渡已是下起了小雪。

  雪夜之际,章越望着影影绰绰中的古渡口感怀万千,回过头来却见酒肆里一处白墙上已题了不少诗句。

  章越略有所思,便吩咐店伴取过笔墨来。

  章越持笔蘸墨,走到墙前空处略一停顿,当场便挥毫落墨。

  早岁那知世事艰,燕云北望气如山。

  楼船夜雪瓜洲渡,铁马秋风古萧关。

  塞上长城空自许,镜中衰鬓已先斑。

  出师一表真名世,千载谁堪伯仲间。

  写到这里,章越凝视墙上方才所书心道,吕惠卿你不是让我走得越远越好吗?我偏不如你的意。

  章越于诗旁落款,浦城章三郎!

  写完后章越还有与吕惠卿斗气的意思,但到了最后这番壮志报国之情却是如何也不能消磨的。然后他呼了唐九,彭经义当即回船歇息,次日离开了瓜洲渡。

  至于酒肆里章越所题之诗一时无人在意。

  到了两日后,一名官员往汴京正好路过此处,他也是慕名来酒肆吃鱼吃酒的。

  正是酒酣耳热之际,他出门醒酒闲来无事却也看起了墙上的题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