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太阳正好
�反倒不知该怎么办了。在学堂的时候有一次阿毛染了伤寒在家歇了几日,他央我带课业给他,我想哄他说并没有课业,讲课的时候见他太过颖悟,便装作今日课业好难不知何意,夫子说这几日的课业就是弄明白这书上说的是什么了。他于是从善如流的给我讲了几遍,我晕晕的问他,若夫子问起我能借你这想法一用么?他笑笑说可以,反正对于这件事他还有四五种不同的见解。

  我隐约记得那几日夫子讲的是《庄子?秋水》。

  以后几天我又去他家里给他讲讲夫子上课讲了什么,他总是抿着嘴唇坐在榻上,一双杏眼带了几分笑意,弃红今日的庄子你可听懂了?这导致我那几日对庄子的见解深入浅出,课业突飞猛进,深得夫子之心。他后来复课的时候知道了夫子留了大片大片的课业,就罚了自己站了整整两天的梅花桩。我向来知道夫子会罚不做课业的乖张弟子,可是阿毛他不是,阿毛他病了,夫子说他不罚生病的人,阿毛却说规矩不可破。诚然后来因着我自己也站到了四尺多高的梅花桩上,还被吓得哇哇乱叫,阿毛他才没继续站下去。我知道我所能做的也就是陪他站站梅花桩而已。

  有段日子我想吼林之卿,礼礼礼究竟是特么什么。林之卿平静的一脸漠然,我去给陛下请个大夫来。他口中的陛下是大胤遗帝冯褚,刚坐上皇帝不久,就被叛军掀下了龙庭,他不是什么贤明的君主,却也还没来得及做什么遗臭的荒唐事。他还胆小的很。

  林之卿就是我听说的那个被老皇帝砍了全家的宰相的遗子。他跟我说礼就是礼,忠孝节义。若是不誓死跟随大胤皇帝,便是不忠不孝,没办法进祖坟,见祖先的。

  忠孝节义里不曾留半个字给我。

  那时我正深刻的思考一个叫做愚忠的词儿,并打算以这个来说服他,离朝政远远的,离战乱远远的,离死远远的。没有长篇大论以及令人信服的逻辑推理,林之卿断然不会信我。

  所以我神烦阿毛与我讲礼数,他一讲起来就变成了那个高傲冷漠的林之卿。

  “林之卿,叫我弃红罢。你要是不叫,弃红这个人便死了。”我低低道。

  “弃红原本就死了,连林之卿也是。”他答。

  “我不是救你回来了么?你现在还活着,弃红便也还活着。”我抓了抓他衣袖,“我再渡你半世修为,待你位列仙班,你我相守可好?”

  他皱了皱眉:“你说出这话来,弃红便是真的死了。你已是上神了,不再懂弃红的心思了。你这番话说的倒像是个没心没肺的神仙。”

  “神仙又如何呢?神仙何处不好?”我大约真的有几分崩溃,“神仙并非是没有情的,神仙也不是想做什么便能做的,林之卿,你以为你说这一番话我便不伤心么?弃红诚然只是我历劫时一个转世,她与我又有什么不同么?”

  他默了半晌,我就看了他半晌。

  “神仙?神仙只知道天道轮回,又何曾懂过半个字的人心,你们说着轮回报应,怜悯众生,可谁都没把众生放在心上。”他低着头,墨色长发盖住了他半只眼睛,两只手收在袖子里却捏的咯吱作响。这话却与那妖神说的有半分相似。

  仲殷默了默,我也默着。他新剥好的莲子递到了我手里,我忙着吃莲子,没空说话,就那么静着。

  静了半晌,仲殷看我的眼神幽幽的,我把最后一颗莲子放进嘴里,回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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